荣国新立,又是草原戎狄建国,官制与中原多有不同。朝中设左右两大将军,分掌兵权,统辖荣国大半兵力,而后才是部落首领分掌的部落私兵。并且随着建国日久,后者的势力也在被前者不断吞噬,只要再等几年,那些部落首领手中的私兵便再成不了气候。
由此可见,这左右两大将军的职权之重。荣帝当然不会放任这样的官职为外人掌控,所以两位大将军都是死忠,只右大将军与谢远稍有交情,而左大将军则是完完全全的帝党!
而现在,三公主的事牵扯上左大将军,又代表着什么?
事情似乎一下子就变得复杂起来。哪怕谢远知道,这或许只是对手设下的计策,想引他与左大将军敌对。可即便只有万一的可能,他也是冒不起风险的。
刚刚松缓下的心神再次紧绷起来,谢远抬手揉了揉眉心,吩咐孟飞:“再查,务必将当日两人的对话一句不漏的查清楚。”说完想了想,又道:“让人留意将军府,看看左大将军他们可有异常。”
孟飞答应一声,又去办事了,下午便将前一日三公主与左大将军夫人的对话全都查到了。
两人对话被写在纸上,呈与谢远,谢远仔细看了三遍也未察觉异常。可还未等他松出口气,派去监视将军府的人却传回消息,道是左大将军亲自出城,往乱葬岗去了!
第117章可会嫌弃
谢远昨日亲口吩咐的要将三公主尸体划花脸扔去乱葬岗,这会儿一听左大将军去了,脸色当即就是一变。立刻问孟飞道:“你怎么处置的,可会被认出来?”
孟飞低头答道:“尊主上吩咐,将脸划花了,身上一切能表明身份的物件都取了下来。只用破衣裹了,扔在了乱葬岗。”说到这里微顿,接着还是道:“公主死时浑身是伤,血腥气甚重,如今一夜过去,或许已被野兽分食,当是寻不到认不出的。”
他办事向来稳妥,谢远也一直信任他。可如今谢远却觉得自己正身处在旁人的算计中,根本不曾破局而出,说不准哪里就有一只眼睛盯着他们呢!
谢远难得有些不安,甚至隐隐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将她烧了干净,也免得再生事端。”
孟飞听到这话垂下了头,眼中生出几分波澜——他是忠诚于谢远的,但不代表他就没有自己的是非观。身处局中,争权夺利,为之付出任何代价都是理所应当。三公主入了局,落到昨日那般结局他也不说什么。可人死了,扔去乱葬岗难留全尸也就罢了,真烧了那几乎就是挫骨扬灰!
这边孟飞心绪稍有起伏,那边谢远想想却还是觉得不安,立刻吩咐道:“孟飞,你立刻带人去看着。如果左大将军什么都没找到或者找错便罢了,若他真寻到了尸体……”
孟飞抬头,一眼望进谢远透着狠厉的眼眸。
谢远接着说道:“真找到就想办法,将尸体毁了,再让左大将军入不了宫。”
孟飞应诺,匆匆而去,只是等他赶到乱葬岗时,左大将军似乎已经寻到了目标。他只看到左大将军下令将一具尸体放入了马车里,至于尸体什么模样,孟飞晚了一步并没能看见。
作为谢远的贴身护卫,当此情形孟飞当然不能直接出面,便隐在暗处看着左大将军带人离开。而后他一面吩咐人去回城路上做手脚,一面自己赶去了乱葬岗查看情况。
三公主之死事关重大,是以最后的处置是孟飞亲手去做的——他亲手将那划花脸的尸体放在了乱葬岗的一个土坑里,甚至还往尸体上盖了一层土。不过正常来说,城外不缺野兽,野狼尤多,乱葬岗的尸体掩埋的浅了都会被挖出来吃掉,他这么做也不过求个心安罢了。
孟飞之前远远看到左大将军放入马车的尸体甚是完整,便觉得他定是寻错了,自己找到那土坑大概也只能见到残骨。然而等他真的找去了,却发现土坑里空空如也,整具尸体都不见了!
难道三公主真这么幸运,在乱葬岗没遇到野兽不说,还被左大将军认出来了?!
孟飞心头猛跳,尤觉不可思议。可他也来不及思虑更多了,扭头便策马向着回城的路上追了过去,途中直接用黑布蒙了脸,却是匆忙之间无计可施,只能硬碰硬,毁掉那尸体!
左大将军在城郊遇见了埋伏,双方你争我夺,最后装着尸体的马车被火箭点燃,付之一炬。
雪白的鸽子扑腾着翅膀,扑棱棱落在了窗台上,发出“咕咕”的叫声。
一只素白的手伸了过去,将停在窗台上的鸽子随手抓住,而后顺手将那直往屋里灌冷风的窗户关了起来。冷风骤止,屋内霎时暖和了几分。
陆启沛披着件大氅,抓着信鸽回到了案几旁,手指轻动将鸽子腿上的信筒解了下来。
鸽子被她放在了案几上,也不惊慌,跳着腿蹦跶了几步,似乎想要吸引陆启沛的注意。陆启沛看见后忍不住一笑,随手将早已备好的鸟食洒了些在案几上。
信鸽见状立刻安分下来,埋着头开始享受酬劳。
陆启沛洒过鸟食后也不再管鸽子,手指翻飞解开了小小的信筒,取出了里面的纸条。纸条同样也很小,用蝇头小楷写了百来字,却已将需要传递的消息交代了个明白。
几眼看完了纸条,陆启沛清亮的眸中暗芒闪过,很快又恢复成了平常模样。
传信看完,便没有了留下的必要,正巧旁边燃着炭盆,陆启沛便准备直接扔进去烧了。哪知就在此时,她的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了,冷风裹挟着细雪而来,同时闯入的是一个小小的身影。
“伯父伯父,我们出去玩啊。”陆笙抱着兔子闯进了屋,一路跑来准确的扑进了陆启沛怀里。
陆启沛无奈接住了小孩儿,目光却望向门外——陆笙向来规矩,哪怕这几月来愈发活泼,可连门都不敲就往里闯却是从未有过的事。因此毫无疑问,小团子背后还有始作俑者。
果不其然,陆启沛抬眼看去时,便见祁阳正站在门外冲她笑。还笑得一点都不心虚,全然没有带坏小孩儿的自觉:“阿沛,你躲屋里干嘛,阿笙等你带她玩呢。”
话音落下,没等陆启沛回答,便听陆笙忽然激动道:“鸟,鸟,小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