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惑幽幽开口:“既然诸位都已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事,那么,是该支付报筹了。”
众人面面相觑,爱丽儿更是想到童话故事中对女巫邪恶的描述,与她们交易,往往要付出可怕而恐怖的代价。
“你想要什么。”君临语气平淡。
荧惑挑过一缕红发,眨一眨眼,若有所思:“真是为难呢,不过既然是公子问的话,那就简单点好啦。”
她伸出一截粉色小舌,挑逗般舔过红唇,如同嗜血的女妖,媚眼如丝地望向君临:“不如————阁下亲我一下。”
君临目光冷然,手指有一刻握紧。
怎会有如此无礼的要求!
“你!”爱丽儿粉面流霞,她指责:“太无礼了!”
“嘻嘻,这位高贵的小姐如此着急,可是中意这位公子?”
“我才,才没有!”爱丽儿慌乱,脑中蓦地闪过女人的低语,与人鱼美绝人寰的脸。
荧惑不理爱丽儿,直接上前一步,弯腰在君临耳侧吐气如兰:“阁下意下如何?”
他盯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额角一跳,他退缩,她前进,香气皆吐在他脸上,他下颚绷紧,手一松,只低低答一字:“好。”
便一把揽过荧惑的腰,视线掠过她妖娆魅惑的五官,带着凉意地吻落在她眉间,只轻触一下,就要离开。
荧惑坏心地纤指一勾,一把拉过他的领结,君临一时未防,柔软温暖的红唇已吻上他,她灵活的舌更是暧昧地在他唇瓣上几番流离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阁下,这才叫吻。”她在他脸侧姿意哼笑,气息暧昧。
在爱丽儿、君寒清惊诧的目光中,荧惑施然起身,手腕一转,一个雕着鸟语花香的精致银制烟斗落入她手中,她吸上一口,眉目陶醉着从红唇中吐出几道烟圈,这才懒懒看向她们:“我很满意公子的吻,你们的报筹就不要了,请回吧。”
君临被戏耍一番,英俊的脸上阴云密布,君寒清拉过他,清冷地望他一眼,目光无声,却似是警告。
他深深看她一眼,冷哼半声,在荧惑放肆地娇笑中,甩?而去。
回到皇宫中,爱丽儿迫不及待地拿出荧惑暗中给她的一个灰白色的海螺挂坠,只有小指大小的海螺精巧可爱,安静地躺在她的掌心。
她想起荧惑低哑的叮嘱:“公主殿下,切莫将此物给予他人,也万万不可让其他人看见,这是唯一能与他联络的东西,当海螺泛起红光,即可与他交流。”
可到底怎样才能泛起红光?爱丽儿尝试着对海螺呼唤尤利西斯的名字,可声音就像是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唉,早知道应该问清楚再收下,如今又不能将海螺给别人看。思及此,爱丽儿不禁思索起荧惑的语气,总觉得她认识尤利西斯,与她不同的是,她似乎还相当了解他的样子。
在星空幻境破碎之后,荧惑将海螺挂坠交给她之前。
那个妩媚多情的女人,她笑容艳绝,挑衅般在她耳边低吟:“小公主这失魂落魄的样子,看得人家真是心疼极了,没想到那个冷血无情的家伙也会有小女孩这般喜欢,呵呵,我差点忘了!他长得倒是让人嫉妒的美呢,让你这样的天真小公主动心最容易不过了。”
“喜欢?”
爱丽儿不懂,她喜欢尤利西斯吗,是怎么样的喜欢?像她喜欢珍珠、钻石、漂亮的衣服、那些声音好听的鸟儿那样喜欢吗?
她忽然问道:“何为喜欢?”
荧惑眼中挪揄尽失,她轻声叹息一口,曾几何时,她也问过这样天真的问题:“原来还是个不懂情爱的单纯小女孩啊……”
“喜欢再简单不过,无非日思夜想,辗转难眠,会因他一句话难过,又为他一句话快乐,为他尝尽心酸。求不得是哀思心碎,若求得便是甘之如饴,仅此而已。”
不知为何,说出这话的荧惑,表情有一丝伤感,她一眨眼,又消失不见,只剩娇媚的笑:“小公主可懂了?”
为他的话难过,为他的话快乐,日思夜想,辗转难眠。
爱丽儿在心底重复着,从初见开始,过往的回忆在脑海中流淌,此时此刻,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早在哥哥将她关起来不允许她见尤利西斯时,她就已经反复品尝过想见却又不能见,夜不能寐的滋味。
原来她早就心动了,早就…喜欢上了他。
爱丽儿心中五味陈杂,她喜欢他,却如此迟顿,若不是荧惑告知,她要何时才能反应过来…
荧惑,荧惑,她蓦地想起尤利西斯的话,口口声声说好的没有朋友!荧惑又算什么!她还这么了解他!
爱丽儿越想越气,几乎都想将海螺扔出去,气死我了!哼!骗子,坏蛋,这样还想要还独一无二的对待!却又舍不得的紧紧攥在手心,她心底难过,想到人鱼就将离开她,求不得便是哀思心碎…
是这样吗?像一只无形的魔爪狠狠地抓紧了她的心,痛到几乎无法呼吸。
为何…他不是人,她自私般的想着。
几日后,爱丽儿去往皇后所住的宫殿。
她看着殿上华贵美丽的母后,从未如此认真地行礼,模样贞静而乖巧:“母后,我是来认错的。”
“认错?”蒂芙娜端着红茶的手一抖,往尤娜看一眼,惊异极了:“公主可是摔了脑袋?”
“母后!”爱丽儿嘟嘴,一蹦一跳到了主座旁侧,伏在蒂芙娜膝上,仰着姣美小脸:“您这么说我可不高兴了!”
“哎哟!”蒂芙娜美目一侧,立刻有宫女上前接过她手中红茶,她腾出玉指掐了把爱丽儿嫩出水的小脸蛋儿:“这才像我的小宝贝!”
“母后!”爱丽儿娇嗔,“我才知道哥哥是为了帮我把人鱼送回海里,我一直都错怪他了。”
蒂芙娜秀美的眼中有一丝惊讶:“哦?你父皇刚来过我这儿,说是爱德华已在回帝都的路上了。”
“真的吗!”爱丽儿一喜,她嘟囔:“我都快一个月没见过哥哥了,哥哥走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蒂芙娜叫宫女拿过象牙梳,仔仔细细给爱丽儿梳理卷发:“好几日没见你来找母后,功课可好好学了?”
“那当然啦!我魔法课学得可认真了,老师都夸我是天才,以后肯定能像洛哥哥那么厉害!”
蒂芙娜将爱丽儿头发分股编好,盘在头顶,金灿灿的发丝像极了一朵怒放的太阳花:“母后才不指望你这么厉害呢,我的小宝贝只需要打扮的漂漂亮亮,自然有人会保护你。”
爱丽儿又不受控制的想起人鱼,可是…她就要失去他了,他终将回归家乡,他不属于这边广袤无垠的大地,而是那片深沉的,瑰丽的,雄伟壮阔的大海。
他就快走了,他们再也见不了面了,他又要怎么保护她?
他甚至,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喜欢他。
“爱丽儿在想什么?”
蒂芙娜将通体剔透莹润的玉簪子插在盘好的发间。
爱丽儿极快地眨眼,连连摇头:“没什么,母后。”
蒂芙娜莞尔一笑,打趣道:“瞧瞧爱丽儿的表情,嘴巴都能挂酒壶了,可是舍不得君临回炎国?”
爱丽儿:“……?”
这…关君临哥哥什么事?不过君临哥哥要回炎国了?为何没听他说起。爱丽儿心里俞发不是滋味,尤利西斯要回大海,君临要回炎国,两地皆是遥不可即,恐怕此别,终其一生不能再见…
从未品尝过离别辛酸的爱丽儿,怅然若失起来。
她喃喃道:“可有说什么时候么?”
“下月便走。”
“下月…”
如今已至月中,离下月不过短短半月而已。
“你父皇同我说起,君临兄妹本是来阿特拉斯求亲,以固两国之谊,爱德华对寒清无意,这一个多月以来,你与君临相处甚好,我也是极其喜欢他的,可我始终不想把你远嫁,并未对你提起过此事。”
蒂芙娜满眼心疼,望着垂头丧气的爱丽儿,试探般:“爱丽儿,你可愿嫁与君临?”
?!
母后怎会这样问?
爱丽儿美目圆瞪,一时未反应:“这…这…”
蒂芙娜搂紧爱丽儿,哄她:“不必说了。我的爱丽儿,我的女儿,你是我的眼珠子,心肝儿肉儿,我即便再不舍你,也更加不舍得让你难过。”
爱丽儿呆若木鸡,直到回了寝殿,也未想通,母后到底是误会什么了?!她何时说了要嫁给君临哥哥?更何况,就是嫁,她也要嫁给…啊,她怎么又忘了呢?
她是人,而他是人鱼。
她是人,而他是人鱼。
她属于陆地,属于阿特拉斯,而他属于大海,那个只在梦中见过的,遥远大海。
他并不属于她…不属于她…要是他是人就好了,要是他不用离开她就好了。
爱丽儿痛恨自己的自私,却无法自拔抑制地幻想着,像着了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