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这出息。”宋辛又嗤了一声,“你睡这里,我睡外间。”
阿芙瞪圆了眼,抓着宋辛的衣角不肯撒手,“少爷,这怎么可以!”
要是如此僭越,她还能不能有点儿丫鬟的样子了?
“怎么?”宋辛垂首低眉,“要不我也睡这里?”
“……”阿芙撒了手,指了指外面,小心翼翼道:“少爷,我睡外面就好,我睡惯了的。”
“不行。”宋辛只用两个字拒绝阿芙。
干净利落,简单明了。
不容阿芙再多说什么,宋辛便去了外间。
又让熊薇进来给阿芙的腿还有身上都上药,免得以后留疤。
这一晚,阿芙又没睡得踏实。
做丫鬟的敢睡少爷的床,把少爷赶去外间睡。
可能她是头一个……
会不会因为表现太差,以后不让她当少爷的丫鬟了呀……
阿芙小小的脑袋里,好多要担忧的事儿。
真是辗转难眠。
宋辛睡的是阿芙的床。
嗅着被窝里淡淡的香甜味,他倒是一夜无梦,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甚至想着不如多睡几晚。
然而,在看到阿芙好像一夜没睡好,非常憔悴的小脸后,他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并且同意阿芙回她的床榻上去养病。
阿芙简直高兴坏了。
头一回觉得自个儿的床榻虽然又硬又小,但是舒服多了。
不是身体上的舒服,而是心理上的舒坦。
阿芙的身上许多细小伤口,宋辛担心她下床活动容易导致伤口裂开。
不仅不让她轻易下床,而且还在学堂给她请了假,说是干脆等过完年开了春再去听课。
而他,由于要照顾阿芙。
所以也停了课。
阿芙怀疑少爷就是自个儿为了逃课才拿她当借口。
但是她不敢大声说。
既然正主都停了课,匡正也没理由再给郑松和戚嘉南两个单独上课。
于是便留了厚厚一大堆的书还有要做的功课,然后就北上回老家过年去了。
说是等开了春再来,还要看看他们四个有没有在他不在的时候躲懒。
躲懒是肯定要躲懒的。
戚嘉南的父亲过完年开春便要去京城赴任,于是她撒了欢儿似的跑了。
反正明年开春都不用来这里的学堂了,自然功课也是不必做了。
宋辛也跟没听到他说的似的,那厚厚的一摞书连正眼都没瞧过。
阿芙倒是想瞧,但是被宋辛守着,下不了床。
比起让她看书,宋辛似乎更宁愿和她大眼瞪小眼。
唯独郑松的功课做得最认真。
因宋辛不允许他去看望照顾阿芙,他便只好看书。
先生留下的厚厚一摞书,他先是全部看了一遍。
后又全部抄了一遍。
最后又全部默写了一遍。
最后实在无聊了,还针对每本书都做了文章,诸如论策一类,摞起来竟也挺厚的。
等到这时候,阿芙身上的伤才全养好。
终于可以活蹦乱跳下床了。
不过也已经只差一月就要过新年了。
阿芙一直惦记着先生留下的功课,所以一能自由活动,她就迫不及待地去寻郑松。
宋辛望着她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
郑松的父亲老郑就在庄子里的果园做事,所以他们家也住在庄子里,只是比较偏僻。
阿芙蹦跶着过去的时候,只有郑松一个人在家。
捧着卷书,坐在窗边读着。
“小郑哥哥!”阿芙欢快地跳进去,“蹬蹬蹬蹬!看看是谁来了!”
郑松未见其人,已闻其声。
这么多日紧锁的眉头,总算舒展开来。
他弯起唇角,清俊的小脸浮现出温柔的神色,拿起手边的竹篮子,就起了身。
“阿芙,你跑慢点,仔细摔着。”郑松特意加快了脚步。
每回阿芙跑向他的时候,他都想走得更快些,这样阿芙便能少走几步。
阿芙在他跟前站定,笑嘻嘻的眸光却落在了他手里提着的竹篮子上头。
“冬枣!好大呀!一看就特别甜!”阿芙的嗓音甜丝丝的,和郑松多日未见,却没有生疏,依旧熟稔得不像话。
也是。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连她的尿布他都帮忙洗过呢。
郑松唇角勾得更深,忽然觉得东边宁院里躺着的那位少爷也不算什么了。
“特意给你留的,最甜最大的枣儿。”郑松从竹篮里将冬枣全掏出来,满满一把又一把,塞进阿芙的袖袋里。
阿芙捡了一个,在郑松的袖子上擦了擦,然后笑盈盈地咬一口。
呀,真甜的哩!
郑松哭笑不得,无奈摇摇头。
这小妮子还是这样的习惯,吃什么果子都要拿他的袖子擦,说是他的袖子比较干净。
阿芙吐吐舌头,又拿了一个冬枣在郑松袖子上擦擦,递到他嘴边,“小郑哥哥,吃!”
郑松就着咬一口。
真的很甜。
比他这个冬天吃过的任何枣儿都要甜。
“阿芙,这么些日子不见,你……有没有受欺负?”
“没有呀。”阿芙摇摇头,又啃了个冬枣。
脆生生的,甜得她眸子都眯了起来。
也是。
郑松瞧着她的小脸又圆润白嫩了不少,想必在宁院过的日子是很滋润的。
只是不知为何,按理阿芙过得好他是该开心的。
可心里却总不是滋味儿。
“小郑哥哥,先生留的书你都看完了吗?”阿芙啃完冬枣,这才想起正经事儿来。
“嗯。”郑松回屋,拿出几本书和一叠厚厚的纸。
“知道你会要这个,我特意做了些笔记,你照着我的笔记学,会容易许多。”
“谢谢小郑哥哥。”阿芙笑得甜甜的,将郑松手里的东西接过去,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
望着阿芙晶澈天真的眸子,郑松忍不住提醒。
“阿芙,你要小心一些。”
“小心?”阿芙抬起脑袋,不解地看向他。
“我是说,在少爷身边当丫鬟,你要小心一些。”郑松藏在袖子里的手,悄悄握紧了拳。
“小郑哥哥不用担心,少爷是很好的人呢。”阿芙眨了眨眼,开始替宋辛说好话。
郑松心里那股子不是滋味的劲儿,越来越强烈了。
从小到大,阿芙的身边都只有他一个同龄人。
她什么都听他的,像小蝴蝶一样,一见到他就围着他转,从来都没看过旁的风景。
可是现在,自从那位宋少爷来了。
什么都不一样了。
阿芙成了宋少爷的丫鬟,与宋少爷形影不离。
如今,竟也为了那位宋少爷说话,反而对他说的话开始质疑了。
郑松涨红了脸,目光灼灼地看着阿芙,音量大了些。
“阿芙,那位宋少爷可不是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