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不见,原想着这丫头闷在房里养病,谁知她竟还一直念着他,甚至还帮他绣了帕子。
一个女儿家这么明晃晃把倾慕他挂在嘴边,也不知羞。
不过,他就喜欢这种直白的感情,不做作,不掺杂杂质,沈砀脑中这念头刚一闪过,抬手就要敲门入内,下一瞬只听屋中季迎柳似嗔似恼怒的急声对陆果解释道:“谁说我是给侯爷绣的,我是.......我是在屋里闷得闲得慌,给你绣鞋面用的。”
沈砀:“.......”
作者有话要说: 最强男配,老山参都是后面的神助攻,不可忽略呦。
第19章
素来有善京城女子头号香饽饽的沈砀,头一回觉得自己在她心里地位竟不如一个鞋面绣花,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他眼神一凛,抬脚踹开了门。
“谁这么没规矩!”
屋中,站在木凳上扬高手拿着帕子逗弄季迎柳的陆果听到“咣当”一声巨响,房门被人无理的踹开,想也不想的骂了过去。
说话间,沈砀已入了内,他负手沉声道:“是我。”
陆果吓得险些从木凳上掉下来,她慌忙从木凳上起来,双膝一软朝沈砀跪了下去:“侯 .....侯爷。”
正扯着陆果衣袖讨要帕子的季迎柳一愣,也吓得险些魂飞魄散,忙要朝沈砀跪下请安。沈沈砀已伸手制止了她:“你有病在身,不必行礼了。”
她什么时候有病的?
莫非他说的是她来月事的“病”?女儿家的隐私被他明晃晃的翻出来,季迎柳羞燥的杏面一瞬红透,差点咬断舌根,她忙给狐疑看过来的陆果使了个眼色。
陆果起身,将手中帕子放在她手边,并挤眉弄眼的给她一个“瞧侯爷多偏爱你,你要好好把握机会”的眼神。随即微笑着瑞出房门。
季迎柳杏面又是一红,她轻咳一声忙敛住骇意,忙维持倾慕他的女子模样,胡乱伸手要将桌上帕子绣线收起来,惊喜的垂着头娇羞道:“侯爷,您怎么来啦?”
“我刚好路过此地,便过来瞧瞧。”沈砀挑唇,目光瞥向她手中绣帕。
慕乐随身也带帕子,可她的帕子多绣象征富贵的花卉,看起来花枝乱绕俗不可耐,而这个帕子,素白的面右下角绣了一朵兰花,翠绿狭长的枝叶舒展,中间两点鹅黄。令人看了便赏心悦目,他顿时想揪过来把~玩把~玩。
季迎柳收完东西,一转头见沈砀盯着自己瞧,心头一凛,以为自己露出了马脚,忙强笑着转移他注意力:“侯爷要不要来杯茶?”
沈砀挑眉,痛快的答应:“也好。”
季迎柳忙放下手中帕子,提起桌上泥壶,倒了一盏茶,双手递给他。
沈砀接过,抿了一小口,皱了皱眉。
“这是川贝熬的茶汤,味道不算好喝,但有清肺去火的功效。”季迎柳忙燥着脸,局促不安的解释,“要不要再喝一杯?”
沈砀“嗯”了声,极其自然的顺手拿起季迎柳放在桌案上的帕子,轻轻擦了擦唇,在季迎柳帮他专心致志倒茶时,放入衣袖。
而季迎柳唯恐在他面前露馅,自然没留意到,刚倒完茶还没递给他,沈砀忽道:“若病好的差不多了,今日便搬过去和我住。”
冷不丁听到这句话的季迎柳心头骇意刚消,骤然又起,双手一抖,险些将手中从茶盏丢出去。
“怎么?不愿意?”沈砀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异样,声音一沉。
季迎柳杏面倏然变的苍白,她极快的逼自己镇定下来。
自那日和刘辅亦争吵后,她借来月事疏远沈砀和刘辅亦,想要尽快拿到沈砀埋在兵部要职的官员的名单,只有尽快拿到名单,她才可以快速结束她和沈砀,刘辅亦乱糟糟的局面,可她旁敲侧击的问了很多府中下人,得来的消息称:从未见过兵部官员来过沈府。
也对,沈砀素来机警,以他为人就算他控制了整个兵部,在外也不会露出丝毫马脚,这也是父皇想对付沈砀,却无从下手的原因。
季迎柳便在空暇时间内索性闷屋里绣绣花助自己整理思绪,眼下还没想出个一二三来,沈砀人便逼了来,可她实在生不出勇气再和沈砀共处一室。
可父皇的江山.......
思及此,季迎柳一咬牙,斩钉截铁道:“对,我不愿。”
她的态度倒叫沈砀有些意外,他眸子微眯,神色不定的打量季迎柳。
季迎柳知他在等她答复,她深吸口气,抑制住要蹦出嗓子眼的心跳声,忽赌气般坐在沈砀身侧,用自己觉得最自然的神色娇嗔他一眼,继而小声抱怨道:“迎柳当然想去侯爷房里伺候,可迎柳也是个女子,若冒然去了,定会被府中下人说闲话,说我........”
她一下子住了嘴,幽怨的盯着他欲言又止。
沈砀还以为她是不喜他了才这般推脱,却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他松开微眯的双眸,将高大的身子倚靠在椅背上,低笑道:“往下说。”
季迎柳被他盯看一眼,反而越发不好意思,杏面上红晕以肉~眼可及的速度往颈子下蔓延,小巧的耳珠也红红的,她抿紧唇偷瞄他一眼。
看到他正看着她,做贼般极快的收回目光,咬住下唇,跺了跺脚,哎呀一声捂住脸,如猫叫绵~软的声音从指缝里露出来:“她们说......她们说我不知廉耻,勾引侯爷,还说侯爷眼光不是高吗,连福佳公主都看不上,现在却看上一个身份低微的丫鬟。”
沈砀被她的话一噎,刚要低斥那些嚼舌根的人放肆。
他沈砀喜不喜哪个人,还轮不到他们说三道四。
季迎柳娇小的身子已悄悄的偎依过来靠在他臂膀上。
突如其来的碰触,令沈砀浑身倏然紧绷,那日在水下帮她渡气唇上的触感还尚在,他鬼使神差般想要将她搂入怀里,去尝一尝她唇~间香甜。
而季迎柳已极快的将头抬起,她似唯恐他不喜,离他远远的。这令沈砀微微不悦。
下一瞬,只见她睁着大而圆的眸子,颇为懊恼的道:“我自是知晓自己身份的,不敢僭越强求侯爷喜欢,也知侯爷您对迎柳虽好,可并非喜欢,您对我的好多半是看迎柳失了忆,眼下无家可归,才可怜迎柳,对迎柳比一般婢子好些,迎柳都是知晓的,可.......”
她说罢仰头,极其苦恼的摇头:“可那些下人不知道呀,他们见您今日赏迎柳这个,明日为迎柳打了那个下人,觉得您偏宠了迎柳,是喜欢迎柳,迎柳不能让下人们误会了去,白白污蔑了侯爷的清誉,所以........”
“所以你不愿去我房里伺候?”沈砀拧眉质问。
季迎柳忙噤了声,耸拉着头,一副受委屈却不敢声张的模样。
她胆子这么小,从不敢忤逆他,今日却鼓足勇气第一次忤逆他,还是为他声誉考量,感情这般纯粹的她,怎不令他喜欢?
沈砀心头如被毛刺滑过阵阵刺痛,他霍然起身,冷声道:“你放心跟我去,今后谁敢说你半个字,我就要了她脑袋!”
季迎柳闻言,心头紧绷的弦缓缓落下。
方才她用激将法激沈砀亲口承诺今后罩着她,只因她只有彻底近了沈砀的身,才有机会打听出兵部名单,而她只有光明正大的得了沈砀庇护,做他房里的丫鬟,才能堵着沈府人的嘴。令她今后行~事更加顺利。
可沈砀......
她欠他的,她先一笔笔记下,以后再还罢。
思及此,季迎柳缓缓掩下眼底翻滚的情绪。她低喃道:“那侯爷等一会儿,我先去收拾下细软。”
沈砀自然同意,待她在箱笼里翻找衣物时,沈砀掏出先前藏于衣袖中的帕子,细致的看着,须臾,突忽一笑。
这兰花绣的翩翩如生,一看便是男子随身携带之物,绣给他的。
她却说要给陆果那丫鬟做鞋面,啧,真是个口是心非的胆小丫鬟。
他将帕子重新塞回衣袖中,转头看她,她正塌着腰叠衣物,侧脸被窗外阳光照应下,柔美的轮廓泛着金光,娇艳的仿似温室悉心浇灌的鲜花。
至于喜欢她?沈砀挑唇轻笑。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鬟,恐怕连喜欢和倾慕都弄不清楚,会懂他的喜欢是什么么?
第20章
“侯爷您可算来了。”沈砀安置完季迎柳,刚入前厅,就被顶他缺儿的段昭扯到偏殿,段昭压低声音:“宫里的探子刚来报,说今晚会有人潜入府中捣乱。”
沈砀本就有借母亲寿宴,说服朝中那些不站队他和太子,也不站队皇帝的中立派站队自己的意图,寿宴上定是不能出乱子。
他略沉吟片刻,沉声道:“老规矩,你亲自去办。”
段昭神色一肃,立马领着人去了。
“恭喜侯爷,贺喜侯爷。”中书省左司李侍郎见到沈砀,忙上来和沈砀寒暄。
沈砀立马挑唇扬起一个客套的笑,还礼。两人目光在空中相触一瞬,随即错身走开。
屋中宾客如云,沈老夫人高居上首,接受命妇和小辈的寿礼,殿中央舞姬翩翩起舞,丝竹弦乐声不绝于耳。于是并没多少人留意这边,而刚被陆果叫过来帮忙的季迎柳恰好看到这一幕。
中书省左司李茂李侍郎,官职五品,也没在兵部任职,在她梦中和沈砀并无多少交集,可他却在沈砀篡位做了皇帝后,短短三年内从一个小小的侍郎,做到了一品左丞,一举成为沈砀的左膀右臂。
以沈砀为人,若不是李茂极得沈砀信任,沈砀根本不会重用他。
那么.......
一个大胆的猜测忽在脑中闪过,或许李茂根本就是沈砀安插在中书省的线人!
中书省为大淮行政中枢,统领六部,备受朝堂和百姓重视的便是左丞,右丞这等重臣,谁会将目光放在李茂这等不起眼的官员上,而李茂运用职能,极有可能借由沈砀将手伸入兵部!兴许李茂还和她要找的兵部贪污名单有关!
思及此,季迎柳心头一阵激动,仿佛结束她任务的胜利曙光就在眼前。
趁人不备,她忙端上茶盏朝李茂走去,然刚走一步,身后传来一阵娇喝:“你,给我站住。”
听到熟悉的声音,季迎柳暗自叫苦,真是祸不单行。
她敛起心头狂喜,硬着头皮转头。
沈慕乐正站在她身后三步远的位置,她下巴仰的高高的,鄙夷的盯着她手中茶盘:“别在这丢人现眼,赶紧去后院帮我娘招待女眷去。”
“是。”就这打岔的功夫,李茂人可在人堆里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季迎柳左顾右盼找不到人,气馁的低声应话。
转身就要去后院,末了,沈慕乐又叮嘱一句:“陈嬷嬷你帮她带路,省的她笨手笨脚的冲撞了贵客。”
季迎柳不想多生事端,强敛住怒意,转身走了。
待季迎柳的身影越走越远,沈慕乐身边的丫鬟低声道:“小姐,这季迎柳会不会跳入我们的圈套?”
“这回由不得她。”沈慕乐早看季迎柳横竖不顺眼了,眼下母亲欲除了她,她自然要帮母亲一把。她仰头看坐在上首的母亲,目光在宾客中巡视一圈,低声道:“刘公子人呢?”
“刘公子这几日一直早出晚归,刚才听陈嬷嬷说,见他和段昭在一起商议要事。”
刘辅亦虽官位不高,可却是太子哥哥身边少有的亲近之人,一旦太子哥哥登基为皇,刘辅亦前途亦不可限量,到时候母亲和二哥就算嫌弃刘辅亦家贫,不愿将她嫁给刘辅亦,可看在太子的面也得同意。
沈慕乐思及此,摆出个自认为最得体的姿态,对下人笑道:“这段时日我忙着母亲寿辰的事,已好几日没见他了,走,我们去瞧瞧他和段昭在做什么。”
............
端着茶盏的季迎柳一路上思索如何对李茂下手查兵部名单,并未留意陈嬷嬷要将她带到那去,待穿过喧闹的人群,停至冷清的院落的一排厢房前,才隐觉不对,她忙抑制住要跳出嗓子眼的骇意,忽驻足朝陈嬷嬷道:“你要带我去哪?”
陈嬷嬷转头,挑眉讥诮道:“能去哪,自然是带你去你该去的地方。”
说罢,生怕她逃跑一把攥着她手腕,冲其中一间厢房低喝:“快来,你还等着人乖乖送你手里不成?”
一名汉子夺门而出,陈嬷嬷急声朝他呵斥:“快拉着她。”
那汉子立马朝季迎柳扑过来。
季迎柳奋力挣开陈嬷嬷的钳制,将手中茶盘朝两人头脸上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