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师,你在哪里呀,你的小宝贝起不来床啦!”
“杨老师,你快来呀,你再不来我就要饿死在床上啦!”
“杨岭!”
房门忽然从外面被轻轻拍响,传来一个稚嫩的童声:“你是谁?你怎么在杨老师屋里?”
许绫倏地收声,敛神思索片刻才想起来她来这儿是支教的,外面这个想必就是学校里的学生,她清了清嗓子,用正常的语气对外面的小孩说:“我是你们杨老师的女朋友,麻烦你帮我叫他过来好吗?”
“杨老师去镇上了,要下午才能回来,你还有别的事吗?”
“嗯,没事了,谢谢你哦”
“那我去写作业了!”
许绫到底还是自己爬起来了,身体的酸痛并没有那么难以忍受,只是原本想找杨岭撒撒娇,没想他竟然不在,昨天还说不会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真是狗男人!她去洗漱完,又把自己好好收拾了一番,准备等杨岭回来让他眼前一亮,毕竟昨天的重逢她出现得灰头土脸的,完全没有展现出自己的魅力。
她踱着步去了教学楼,一楼最靠边的教室里坐了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应当就是刚刚去和她说话的孩子,小男孩还真在写作业,听到许绫的脚步声,小男孩抬头看她,问道:“你就是杨老师的女朋友?”
许绫走到他旁边的座位坐下,拿了一本他的作业本翻看起来,回他:“对啊,我就是杨老师的女朋友,其实我也是来给你们当老师的,你可以叫我许老师,嗯,叫我姐姐也行,你叫小明啊?你知道杨老师去镇上干什么了吗?他怎么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杨老师早上给我上了两堂课才走的,他说我把这些题做完他就回来了。”
“诶,怎么就你一个学生呢?”
“姐姐,现在放暑假了啊,很多同学都去他们爸爸妈妈的城市了,杨老师说暑假想来上学的也可以过来,但是每天都只有我一个人来。”
许绫可太喜欢这个乖巧的孩子了,她摸摸小明的头,接着问:“小明真乖,你吃午饭了吗?”
小明点点头,说杨老师走前给他煮了碗面吃了。许绫心想既然都给小明做了,那应该也有她的份,便交待小明继续写作业,起身往厨房走去,然而她连一口面汤都没有找到。她气鼓鼓地回到教室,小明见她这么快就去而复返,问她:“姐姐你不吃饭吗?”
许绫默泪,连小明都知道关心她吃不吃饭,这个狗男人却连口吃的都不给她留,她面上挤着笑说:“姐姐不饿。”
她平时吃得就不多,饮食又不规律,经常一天就吃一顿饭,这会儿也确实不太饿。她对小明说作业有不会的可以问她,小明点头答应,但是他基本上没有不会的,偶有难题,他也都是自己思考。如此一来许绫彻底无事可做,趴在桌子上玩手机,感恩祖国强大的基建,这山里的冲浪速度也挺快。
她刷着手机偶尔回几条朋友的信息,但是某个篮球球员的头像她却始终不想点开,对方是她大学里的篮球队长,名叫陈非同,和她不同院系,有次她被拉着去看篮球赛的时候,被陈非同一见钟情,从此对她展开猛烈的攻势,她那会刚和高中的男朋友分手,谈什么都不想谈恋爱,拒绝了他无数次,偏偏这人还很执着,从大二到大四,愣是没有放弃的意思,还把她室友都买通,叁五不时就给她送东西,还都是吃的喝的,室友哄她吃完了才知道是陈非同送的。她撇撇嘴,还是打开他的对话框,嘟嘟嘟冒出一长串信息。
“听你们老赵说你去支教啦?”
“在什么地方啊,远不远,你已经去了吗?”
“不如我去陪你吧,我也挺想支教的!”
“你到地方了吧,环境怎么样啊,缺不缺什么东西,我给你捎过去吧?”
……
看得许绫头都大了,要说起来也不是对他没好感,只是他出现在她对爱情最失望的时候,拒绝次数多了就不会接受了。至于杨岭,她认为就是在对的时机出现了,她早已走出了情伤,所以他们的故事是那么机缘巧合,顺理成章。念及此处,她决定回学校后还是得找陈非同好好谈一次。
小明作业刚刚写完,杨岭果然回来了。小明几乎是飞奔出去迎接,“杨老师你回来啦,我作业写完了!”
许绫跟在他身后出去,笑说小明抢她台词,走出教室发现杨岭搬了好些东西回来,有床单被罩水壶盆子照明灯,还有一张简易床……山里荫凉,夏天最热的时候温度也不高,但杨岭这一路显然还是出了不少汗,额前的碎发都湿成了一绺,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部分明的线条往下淌。许绫上前去给他搭把手,蹙眉道:“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你买床干嘛,累不累啊你。”
“有人帮忙,送到门口就回去了。”杨岭一边和她一起把东西往他隔壁的房间里抬,一边侧身对小明说:“小明你先回家去吧,我待会给你检查作业,明天讲错题。”
小明很听他的话,回教室拿了书包就跑回家去了。
东西抬进了屋里,许绫发现这屋子已经被收拾过了,地扫干净了,那张上下铺的破床被清走,窗户和桌子也被擦干净了。杨岭把简易床撑开安置在靠墙的一侧,一边铺床一边开口道:“昨天不是说了,今天把房间收拾出来给你睡。”
“不是,杨岭你什么意思啊,你让我睡这里?”许绫觉得莫名其妙。
杨岭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你不想睡这边的话,我们换换也行。”
许绫受不了他这样,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又搞这一出要划清界限似的,她强忍着怒火,又再问他:“你不想和我在一起?那你昨天为什么和我睡?”
杨岭铺好床单,站起身看她,忽然笑了,“许绫,你也是成年人了,不会以为上了床就要在一起吧?”
许绫被他噎得怒意全都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也不来,她觉得自己又委屈又可笑,眼眶里瞬间蓄满泪水,在眼泪流下之前,她转身去了杨岭的房间,把自己的行李一股脑提溜到隔壁,也不顾自己涕泗横流的形象对杨岭下逐客令:“麻烦杨老师离开我的房间!”她带着哭腔说出这句话,话里的强硬化为了十足的哀怨。
杨岭此时心情也很复杂,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房间。见他走得这么干脆,许绫哭得更伤心了。杨岭浑身是汗,想去冲个凉,顺便也让自己冷静一下,去拿换洗衣服的时候却发现地上扔了件不属于他的衣物,应该是许绫刚刚拿漏了的内裤,他想了想现在给她送过去也不合适,只好先放回自己的衣柜里。
冰凉的水顺着头顶往下,也并没有让他神思清明一些。他也不是不想和许绫好好说话,许绫年轻漂亮,还喜欢他,是个正常男人都不可能不动心。如果可以的话,他只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昨天夜里。
洗完澡出去,发现许绫等在他的房间门口,她已经没再哭了,只是眼底和鼻头还是红红的,让人忍不住怜惜,他几乎打算向她道歉了,就听她说:“杨老师,我刚刚自作多情了真是不好意思,怪我没看出来您是个拔屌无情的人,不过昨天说好您做饭的,我现在还没吃呢,麻烦您去做做饭?”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就施施然走了,只留个后脑勺给他。
杨岭没料到她会说这番话,原本沉重的心情现在变得空落落的,他自我安慰道现在这样最好了,然后擦了擦头发就往厨房走,他上午是故意没给许绫做饭,说不清为什么,就是生怕对她一点点好就会惹她像昨天一样娇滴滴的和他卖乖,让他不忍心拒绝她。
这头许绫躺在杨岭刚刚给她铺好的床上,心乱如麻,想找人好好倾诉又不知道该对谁说,毕竟她以为爱情命中注定,人家只当是一夜情,这说起来也挺丢人的,正想着电话就响了,是陈非同打过来的,她定定的看着手机屏幕,还是接了起来。
“许绫,你现在在哪呢,是不是在支教的地方了啊?我刚刚看新闻说有女大学生在山里遇害了,你好几天没回我信息了,我问你室友她们也说这几天没跟你联系,我就,我就有点担心你。”
“陈非同,谢谢你,我挺好的。”
“挺好就好,其实我找老赵问到了望江小学的地址,我想去陪你,但是怕你不乐意,你别生气啊,我是觉得支教挺有意义的,我也想去,然后咱俩做个伴不也挺好么,而且你如果有什么需要的我可以给你带过去,完了到时候咱们还能一起回学校,是吧?”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来啊?”
“啊?啊……那个我今天就可以来!”许绫听到电话那头噼里啪啦似乎是东西倒了的声音,觉得陈非同真是有点可爱。
“那我问问学校的负责老师,一会告诉你,先不说了。”
“好好好,你先忙,我现在出去给你买好吃的!”似乎生怕她改变主意,陈非同头一次先挂了电话。
许绫望着天花板想着,果然没错,每个人的出现都需要时机,在她最需要安慰的时候,陈非同就出现了,原本迟迟迈不出的那一步,有了杨岭递来的台阶,好像也可以迈出去了,虽然几个小时前她想的还是要再一次认真的拒绝他。下定决心之后,许绫深呼吸一口气,起身去了厨房。
杨岭正在择菜,只是他心不在焉的样子也太明显了,许绫这个没进过厨房的人都知道他把能吃的叶子都掐掉了,她本来不想提醒他,但是考虑到这菜她也得吃,还是开口道:“杨老师,您干嘛跟菜过不去啊。”
杨岭以为她是来催他的,便说:“还要等一会,做好了我会叫你。”
“哦,吃饭不急,我就是想问问我有朋友也想来这里可以吗?”
杨岭手上动作顿了顿,问她:“你也看到了,这里只有小明一个学生,你朋友也来,给小明叁对一讲课?”
早料到他会这么说,许绫已经想好理由:“小明也需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啊,我朋友是篮球队长,可以教小明打篮球,而且我们会给你交生活费的,他也不需要开支教证明,怎么样,可以吗?”
“随你。”
这就是同意了,许绫回屋之前又不放心的叮嘱了一遍:“老师你不要再揪好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