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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渊又问他,是该皇后,还是该皇帝批折子。
    林信苦着脸,眼角含泪:“混账皇后,把持朝政还不够,还要把持朕。”
    他可太喜欢玩闹了,都这时候了,还念念不忘。
    *
    六月暑天,林信弄了一条小篷船,从之前的吴国都城出发。
    顺风顺水,顺着河流漂流。
    篷船小的很,荷叶芦苇之间也过得去,行一天的船,傍晚时分便在近处的码头港口停留,天明再走。
    吴国宫城荒芜许久,林信盘着腿坐在船尾,看见宫墙上一片斑驳,仿佛是干涸的血迹,又仿佛是常年风吹雨打,才形成的痕迹。
    小船晃晃悠悠地顺着水流缓缓飘走,漂到郊外,郁郁的桑树林里,隐约有人在唱歌。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许是吴国遗民,林信记着,从前在枕水村,那位老人家也唱过这首歌。
    果然,人间之事,都是一场轮回。
    他不觉得奇怪,只觉得惋惜。
    林信站起身,在船头立了一根竹竿,贴上导引的符咒,风吹动符咒,发出簌簌的声响。
    *
    林信与顾渊不常用仙术,乘着小舟四处漂流,途径许多小村镇。
    在风中听过月琴唱腔,躺在船尾看过夏夜天星,也躲在船舱里,靠在一起,捱过突如其来的暴雨。
    在水上、在岸上,常有人问他们是做什么的,林信便揽着顾渊的肩,坦坦荡荡地答道:“新婚小郎君,一起出来玩儿的。”
    引得旁人笑,笑过之后,又祝他二人长久。
    偶尔兴致上来,林信抱着顾渊道:“朕是微服出巡的,这位是朕的皇后。”
    旁的人才不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只当他是胡说八道,笑着说他“小疯子”。
    顾渊从来都很迁就他,他爱玩儿,都随他去。
    晚上顾渊或在船里,或在简陋的客栈里批仙界神界的折子,林信便在旁边煮茶等他。
    这样的日子,倒是惬意。
    林信慢慢地发现,自己还是喜欢在村落中行走,而不是在庙堂之上。
    许是早些年,朝堂给他的印象不是很好。
    比起朝上纵横,他更喜欢在真正的人间漂泊。
    两个月后,到了越国都城琅琊。
    傍晚时分,将小篷船系在码头上,两人入城。
    一进城,便有热心的小伙计招呼。
    “客是应皇上征召来琅琊的吧?客栈里面请。”
    林信一手拉着顾渊,笑着对他道:“不是头一回来了,我们在城里有住处的。”
    小伙计便不好意思地拍了一下脑袋:“哎哟,小公子文人风骨,认错了。”
    林信亦是笑着问道:“你方才说皇帝征召,是为什么事情?”
    “客远来不知,先皇去之前,嘱托今上,要恢复前代采诗的制度。开春时,今上便在境内征召文人,拟在朝中设置采诗官一职。”小伙计道,“这不,咱们店里住了好几个应召的文人公子呢。”
    林信了然地点点头,原来是林蓁留下的意思。
    他向小伙计告了别,顾渊便问:“你要去恩煦殿住?”
    方才林信说,在城中有住处,自然是宫中的仙君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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