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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骋转身接着去厨房煮饺子,边走边说:“手指头给你烫掉。”
    刚煮出来的饺子冒着湿润的热气,陶淮南于是也不再坚持去摸,放在近旁那盘小排骨已经被他摸走了好几块。
    陶晓东说完事去洗了手,洗手回来正好看见陶淮南正偷着去摸饺子。他笑了声,回头冲厨房喊了声“苦哥”。
    迟骋应了一声。
    陶淮南冲他哥的方向“嘘嘘”,让他别告状。
    陶晓东于是笑着冲厨房说:“等会儿别忘了拿醋。”
    “已经拿过去了。”迟骋说。
    “看到了。”陶晓东坐了下来。
    几乎每个除夕都是这么过,两个小孩儿一个大人。该放的鞭炮得放,该吃的饺子得吃。只是最近几年不让放鞭炮了,两个小的少了挺多乐趣。
    去年除夕陶淮南吃完饺子在沙发上坐得老老实实,不能放鞭炮了没得玩了。迟骋想带他偷着下楼放两个,被陶晓东阻止了,小区里一直有物业工作人员巡逻,也别给人添麻烦。
    后来迟骋拉着陶淮南去阳台,把阳台所有窗户都开了,冷风扑面砸过来一瞬间仿佛到了楼下。陶淮南捂得严实,围巾帽子都戴着,陶淮南攥着他的手,带他一起按打火机,做了个点鞭炮的动作。
    打火机“喀”的一声响,几秒之后旁边就“嘭”的一声巨响。
    陶晓东当时在客厅听见声音还吓了一跳,以为俩小孩儿把什么点了。结果去阳台一看,迟骋抬头冲他做了个“嘘”的手势。
    迟骋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音响搬去阳台,连在他手机上,陶淮南一点火,他这边就放声。陶淮南不知道他在搞什么,但也玩得开心,反正他本来也就只能听个响儿,俩人乐乐呵呵在阳台鼓捣了一个多小时。
    陶晓东就靠在阳台边上,看了一个多小时。
    今年陶晓东没打算让俩孩子那么寒碜,这么简单的快乐还是很好满足的。
    饺子吃完陶晓东跟他俩说:“放着先,明天再收拾,去穿衣服。”
    陶淮南眨了眨眼睛:“去哪儿?”
    陶晓东外套已经穿了一半,边穿边说:“别问,快穿。”
    迟骋迅速把自己穿好了,接着去摆弄陶淮南,羽绒服一裹,帽子手套戴好,太熟练了,两分钟就能搞定。
    陶晓东这晚开着车,拉着俩弟,和一后备箱鞭炮,开车出了外环。外环有不少人都在放烟花,出了市区天上就热闹了。
    陶晓东小时候也爱玩这些,只不过后来长大了操心事儿就多了,没那个心情。再往后过了年龄,好像对很多曾经喜欢的东西就都不感兴趣了。
    陶晓东三十四,是个艺术家。
    艺术家这三个字他是不认的,别人给他冠上这个名头的时候,陶晓东总是自嘲着摇头笑笑,说自己只是个商人。
    他是国内最早入行做纹身的那一批人,是国外纹身展上,最早代表中国纹身师拿奖的人,那会儿他还那么年轻。在这一行里,他已经混得如鱼得水,大师级人物,扎个图动辄几万几十万甚至更多。
    陶晓东太忙了,他好像全年无休,过年这段时间算是他给自己放的假。每年这段时间空出来,陪陶淮南过个年。
    很多对他的杂志专访上,陶晓东都说过。别叫我大师,我也不是艺术家,我连手艺人都算不上。我就是冲钱去的,我的图上都染着铜臭味,我搞心机善钻营,都是为了挣钱。所以别给我戴高帽,我没为纹身这一行做什么,我都是为我自己。
    有人说他活得自我,陶晓东从来不否认这个。然而他的这种“自我”跟这一行里其他真正自我的纹身师比起来还是太窄了些,他只是活得现实,扎根在俗世里的“自我”。
    “咱们现在放的是鞭炮还是烟花?”陶淮南边被迟骋带着点火边问。
    迟骋说:“花。”
    陶淮南“哎”了声:“烟花好。”
    迟骋:“费钱,你又看不见。”
    “你帮我看呗。”陶淮南不太在意地笑笑。
    “现在是紫色的。”迟骋说。
    “我不信,烟花哪有紫色的,都是红的绿的。”烟花窜上天的声音在身前一声一声的连响,陶淮南边听边说。
    迟骋仰头看着,和他说:“确实是紫色。”
    陶晓东听着他俩聊天,笑了下,去车上又给他们搬了一些下来。回来的时候他们俩还在说红色绿色紫色,迟骋说:“现在是蓝色的。”
    陶淮南依然笑道:“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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