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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兔子肥硕的身躯能挡住元和的脸,兔耳朵没精打采的耸拉着。
    细嫩的手指几乎要托不在肥兔子,“我起来喝水的时候发现兔子丢了,就跑出来找,然后就碰见了狼。”
    小心的抬眼,她半咬着下唇,低声问:“哥哥不会生气吧。”
    当青年的手越过高举的兔子捏上她的脸时,元和不由生出一片鸡皮疙瘩。
    手上的力道重了些,拇指在她脸上压出一个红印,青年的嗓音冷淡的滴水,“虽然现在很乖,但哥哥还是好生气。”
    三更的风带着寒意,鬼魅般的树枝晃动,在地面上形成张牙舞爪的黑影,当月光被乌云吞噬时,静默在林中的人低声喃喃,“该怎么罚你呢?”
    *
    天光大亮时,右厢房的门才从里打开,元和向外探头,在院里看见青年时瞳仁缩了缩。
    绣鞋在青板地面上落下,走近后又嗅到一阵恶心的血腥味,她嫌弃的退了两步,“你在干什么啊?”
    地面上落着一些沾着血的白毛,元和瞟了一眼就匆匆收回视线,只当他在处理猎物。
    她在院子里转了圈,准备撸一把肥兔子。兔子却不见踪影,院子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她捂着鼻子靠近青年,“哥哥,我的兔子呢?”
    青年落刀的手顿了下,他手上尽是血,不像是在处理猎物,像是故意而为。元和顺着他停驻的眼神看到模糊一团的血肉上,喉咙发干,她退了两步犹觉不够又退了两步。
    眼神飘忽,有些艰难的开口,“哥哥,这是什么啊?”
    温瑾随持刀将刀刃上的血左右擦在白肉上,肉上渗出的血又将刀刃染红,越擦越脏,他不耐的啧了一声,像是才发现桌角有一方白布,刀尖挑起软布,血迹尽数抹掉,刀刃还有些粘稠,修长的手指转了转刀柄,反光的刃印出模糊的人影。
    只是两瞬间他抬头,轻启唇,“不听话的兔子杀掉就好,”眼眸在阳光下渐渐凝聚成一团墨色,慌张惧怕一一浮现在元和脸上,紧盯着她的青年有些疑惑的开口,“那不听话的人该怎么办呢?”
    她像是要哭一样的哀求,“我听话的,哥哥,我听话,你别这样。”
    “就罚你吃掉兔子吧。”他仍旧是温润的君子,眉目清朗,就像不是他正在以刀指着血肉。
    “放心,不会让你吃生的。”
    用饭时,一碟兔肉放在元和面前,端盘的人声音清越,“爆香的,应该不错。”
    元和嗅着肉味一阵反胃,“哥哥,我……”
    “不听话吗?”指节在木桌上敲了敲,似在思索该如何是好。
    一见如此,元和立马改口,“不是,我听话。”她抓起筷子,扒了两口饭,同桌人仍是淡淡笑着,元和咬牙夹起一片肉,嚼了两下就忍着恶心将肉咽下。
    青年脸上的笑深了点,他推了下碟子,温声:“多吃点。”
    元和头都没抬的嗯了一声。
    *
    他们并不是居深山中不出,温瑾随至少半月下山一次到附近集市上买一些东西,不过他每次出山都会将宅院的门锁上。
    “哥哥,这次可以不锁门吗?”元和围在青年身后。
    温瑾随正记着此次下山要购买的东西,闻言,似笑非笑的抬头。
    元和见此,撇了撇嘴,缩肩坐回去了。
    翌日,晨时青年便出门了,在他身后是掩在树林深处上锁的宅院,那是斜阳照不到的地方。
    骄阳当空时,温瑾随已经把东西置办齐全了,正准备离开集市时,忽然想起宅院里的人最近几天一直念叨的炒板栗,遂又转身找了一家板栗铺子。
    竹编的背篓很重,但他每一步却很稳,只是右肩像是很吃力的样子。
    绕开山道还要穿过一片密林,才能走到宅院。密林中树间短,树枝横生很不好走,可今天不一样。
    拦人的横枝被尽数砍去,尘土翻扬明显不是一人所为。
    他没有转身迅速离开,而是走近密林,至到穿过密林都没有一人拦他。
    宅院大门上的铜锁被撬开,只剩一半的铜链歪挂在锁环上。
    青年停下脚步,从树后冲出一群士兵,红缨□□一举穿过他右肩,带着的惯力让他踉跄的两步,拿了一路的袋子无力落下。
    一袋犹带着热气的炒板栗在地上滚散开,最近的一颗就滚在他脚边,裂口处粘上了尘土。
    作者有话要说:  炒板栗好好吃的,我今天才吃过~
    我今天好勤奋啊,更了五千五,真棒!
    第49章
    染血的尖头扎在肩头, 士兵可不管他疼不疼,几人将其按在地上。
    红樱□□拔出时溅出的血洒在他脸上,他闷哼了一声, 肩上皮肉破开, 自伤口处依稀可见白骨。
    “将军。”轻甲士兵单膝跪地行礼。
    一只靴子伸到温瑾随面前,他半张染血的脸被挑起,与着背阳而立的彦初对视几秒后,温瑾随骤然哼笑,越笑越大声,肩头的皮肉被拉扯开,瞬间染红了半身衣裳。
    黑靴收回,彦初眼波诡谲,他打量温瑾随的惨样, 无甚同情心的啧了一声, “你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生出你这种东西。”
    盛阳下的海棠花姿潇洒, 温瑾随渐收了笑,艳色从他下颌处滴落,一张脸半边是如玉公子, 半边是索命恶鬼。
    温瑾随眼神诡异,紧盯着彦初进院子的背影, 看守的士兵看清他神色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士兵骂骂咧咧的上前拿出一条黑带系在他眼上,“一介罪臣看什么看。”
    *
    厢房打开时,元和紧张的起身,看清来人时大松一口气,而后又紧张的问:“他呢?”
    还未得到回答, 元和便被揽进怀里,温暖的掌心停在她背后,无依无靠的日子远去,终于不用再为性命担忧。像是抓住最后一块浮木,她攀上彦初的肩,细弱的呜咽。
    元和哭得鼻尖通红,哽咽道:“我真的好害怕。”
    彦初将人抱得更紧了,那张容貌稠丽的脸上满是心疼的神色。
    隐在深山里的宅院门前摆着华丽的轿撵,金光闪烁,连珠的凤鸟在树林成荫中避出一条山道,元和出来时,一眼就看见了被绑住的温瑾随,他眼上绑着黑布,身上全是血。
    她步子顿了一下,但未停下,走过他时,温瑾随似是听见了脚步声,他抬头对着虚空启唇,“又不听话了。”
    元和迈不动步了,明知道这个人没法看见她,但她就是不敢走了。
    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被人拿捏住性命的印象实在深入脑海。就像又回到出逃的夜里,树影如鬼魅,野狼的尸体散发着腐尸味,他跨过腐败的枝叶,苍白的手指牢牢扣住她手腕,无血色的唇启开:“又不听话,嗯?”
    跟在她身后的御林军见她停下疑惑的询问:“长公主?”
    如大梦初醒般,她摇头,“无事,走吧。”心跳如击鼓,她能感觉到有道阴冷的眼神落在她背上。
    刚上轿撵她腿便软了,她于随行的御林军高呵中回头,温瑾随仍旧一身狼狈的跪在地上,这次他没能抬起头,因为他肩头扎着一根红缨□□,□□另一头在彦初手上,他神色淡漠似在和跪在地上的人说着什么。
    轿撵晃荡走过山林,轿顶的金凤展翅,于晨阳中落下一身金色。
    彦初从远去轿撵上收回视线,跪在地上的人不知死活,“吓唬一个姑娘算什么,有本事你冲我来。”
    用来遮眼的黑带过长,系于脑后的部分偶尔随风鼓动,他头低垂着,闻言也未作声,只是在人看不见的地方,遮眼的黑带颜色愈来愈深,如被打湿了般紧贴在鼻翼处。
    *
    下山后,轿撵换成了马车,元和上马车时才看见此地的全貌。
    竟然只是京郊,再往北去就是她来过多次的千明寺。
    车帘放下后又被掀起,彦初走进车内,神色冷肃不知在想什么。元和注意到他换了身衣服,想起跪伏在地上身上满色血的人,她本能的不愿深究。
    修长的手指捏上她的脸,漂亮的脸蛋近在咫尺,他凑近了叹气,“又瘦了。”
    元和讷讷的,“没有吧。”温瑾随也没少她一顿吃喝,不过他就是喜欢做些素菜。
    “怎么没有,”捏在脸上的手顺着向下勾住她腰,随手捏了两下,“腰上都没肉了。”
    元和脸涨的通红,心里那点古怪的情绪也随着他的话消散干净了。
    她手指搅着衣带,慢吞吞的询问:“父皇怎么把你放出来了?”
    “本来也没什么切实的证据,阳平县长早就畏罪自杀了,他能拿出什么东西?”说起这,彦初懊悔的叹息,“起初我以为他是冲我来的,谁知道是调虎离山。”
    元和破涕而笑,推了他一把,“你还真能自夸,为什么你就能是老虎了?”
    彦初透光的黑眸倒映着她的模样,元和看见他愈发清晰的下颌线时怔了一下,心中酸楚,她软软的趴在彦初的肩头,细声:“你瘦了好多。”
    “那你要不要摸摸?”凤眸微转带着情意,轻润的吐息飘忽忽的全洒在她脸上。
    元和被他看得一颤,赶忙将脸转过去,把红透的那半张脸藏在他衣服里。
    温软细声,“登徒子。”
    依靠着的人似乎是笑了两声,微风正好,窗帘掀起的一角扫过她的脸,元和眯了眯眼,有些困顿的哼哧,“好困,我又想睡了。”
    彦初让她枕着自己的腿睡,“睡吧,我陪着你。”
    元和一手抓着他袖子,一手握住他的手,她费劲的睁开眼,煞有其事的说:“那你要保护好我。”
    笑意于黑眸中散开,彦初轻咳一声,“嗯,保护你。”
    *
    宝源殿内,圣上刚下早朝就风风火火的赶来,亲眼看见元和安然无事时才放下心,但在瞧见殿内两人相依在一起的身影时脚步微顿。
    遂从旁侧击,“彦爱卿,你是腿脚不好?”
    彦初闻言站远了点,元和眼巴巴的跟着望过去。
    无法,他安慰道:“等会再让你靠着,圣上看着呢。”
    听见了所有的圣上,少见的黑了脸。
    圣上于政事上英明神武,他心系子女的情意大数灌在太子身上,一番关心的话他说的含糊。
    而元和还是听得红了眼眶,她鼻头红红的,眼里是打转的泪花。
    圣上叹了口气,他起身走下殿阶,温暖干燥的大掌拂过她头发,“好了,不哭了,等会去看看你母妃,她也是生熬了这些天。”
    元和点头称是。圣上又说了些家常话后才让元和离开。
    殿内的小太监打开殿门,暖阳照耀,在一束束的光晕下能见细小的灰尘飘忽在殿中。
    元和已行至门口,又听圣上叹口气说道:“要是有时间也去看看元若吧,再过两天就要下葬了。”元和错愕的回头,在朦胧的暖阳中,她看见父皇神色黯然,“她糊涂了一阵子,害得你遭了这些罪,但人死事了,你多体谅些吧。”
    元和被这消息砸得愣住了,颤声问:“元若她…?”
    “受人蛊惑害你至此,她许是心中有愧,一时想不开便自裁了。”圣上眼中露出些许伤痛,“朕将她安葬在皇陵,前生功错就由祖辈们来评判。”
    自殿中离开,元和还未能回过神,从小长大的亲人说走就走了,初回宫时,她也揣测过元若为何要如此,但没想到再见时竟然只是一抬棺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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