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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从一开始,柳娡做得如此拙劣,根本就没想要瞒过谢无量。
    不过也是这林姝儿太沉不住气了,没栽在她手上,也得栽在别人手上。
    王嬷嬷疑惑的问了句:“你脸上的斑块是怎么回事?”她记得两年前见她,并没有这斑块的。
    柳娡如实答道:“是青黛。”
    王嬷嬷一下子便明白了什么,没有再追问。
    “行了,你回去吧,日后望你安份些,记住,聪明反被聪明误。”
    “多谢嬷嬷指点。”
    ****
    到了晚间巳时,林姝儿拿着包袱抽噎着站在院门口不愿离去,那侍卫打了个哈欠催促着。
    “姑娘,赶紧走吧,咱还得回去交差呢!”
    “不用你催,我自会走的。”林姝儿字里行间满是不甘,擦了把脸上的泪水。
    正在此时,走廊那端轻吟着一阵清脆悦耳的歌声。
    林姝儿与侍卫们下意识扭头看去,只见正是那柳娡披着红色的斗篷,提着莲花灯笼,脚步轻快的经过长廊。
    “别来春半,触目柔肠断。
    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
    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
    林姝儿恨得咬牙切齿,那双眼一片血红。
    末了,柳娡蓦然回眸冲她一笑,身影翩翩消失在走廊尽头。
    拿回来的四本书很快看完了,柳娡如常办完工,待到辰时(8~9点)悄摸着来到藏书阁窗下。
    她深吸了口气,轻轻推了推那窗,只听得吱吖一声,窗被推开了。
    此时柳娡才敢笃定自己的推测,安荣王虽略施罚戒,却并未明令禁止她来这藏书阁,小窗还未闩,不但不禁止,还似是有意让她再来。
    想到此,柳娡这才大胆翻身进了藏书阁,提灯又挑了两本书如常窝在角落里开始认真看了起来。
    柳娡一目十行,记忆力极强,不说过目不忘,但用了心思的必定能烙于心。
    连着好些时日,谢无量没有来藏书阁。
    虽在谢无量庭前扫了一个月的雪,但柳娡并不时常见到这位主子爷。
    这位主子爷不是在书房里作学问,就是在大教场里练兵,难得位高权重,俊雅无匹还文武双全,怎叫那些女子不痴想?
    但柳娡年少不经事,只觉得这主子爷着实好看得紧,除了好看之外,还算是位真正的正人君子。
    除此之外,柳娡便再无他想。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眨眼间过了桃花浪漫时节,五月底的桃子熟透了。
    柳娡凭着满十三岁生辰这日,齐妈妈放了她一天的假,好久未有这般闲暇。
    拿了出府令牌,柳娡精心打扮了一番,十三岁的小姑娘己然懂得爱美,绾起的双丫髻垂下一对儿梅红色流苏穗子,份外俏皮明媚。
    藕色对襟襦裙,衬得柳娡的肤色面若桃李,白里透红。
    满意的看着镜子里的妆容,柳娡神色一黯,依着齐妈妈这些年的要求,又往脸上抹了青黛。
    得知她今儿要出府,一干青裳女使都会托她捎些外边的胭脂水粉进来,那些粗使丫鬟想让她带东西,便得让她拿点儿回扣。
    柳娡拿得不多,她眼光毒辣,带的东西次次物美价廉,故她吃粗使丫鬟回扣的事儿,一个个都心甘情愿。
    一来二去,柳娡与那胭脂行的老板熟络了起来,她心思狡黠,便与那老板做起了买卖,以最低的成本价订购了货品。
    那老板小本行,见她一次总是要得很多,而且样杂,便欣喜答应了。
    想来六姨娘以前自制胭脂水粉,还编成一个小册收容了起来,厚厚的一叠;她叫柳娡得了空便看看,多学点东西也是好的。
    柳娡漫不经心的拿着那小册子看了两三年,虽从来没有实践过,但六姨娘会的配方,她都一一记在了脑海里。
    她将这胭脂行最低廉的基础配方买回去,再加以改良才会有那么好使。
    买好东西尚早,长街今儿人特别多,说是什么天香阁选花魁,所以柳娡抄了安静的小巷走。
    忽地,她听到一声激烈的打斗与咒骂声。柳娡下意识将自个儿好生藏在了角落,往事发地瞧去。
    只见一群地痞流氓欺压着一个弱冠少年,弱冠少年只是抱着头哀嚎着:“有种你们打死我!反正爹娘死了,留我一个人活着也无甚多意思!!”
    第12章
    柳娡向来不爱多管闲事,惹祸上身。
    但听到少年绝望嘶吼的那一声,竟是不由想起自己凄凉处境,颇有同情之心。
    一时起念,便大了胆子喊了一嗓门儿:“官差大哥,你们可总算来了!”
    那些地痞听到官差来了,啐了口吐沫星子,撂了几句狠话,做鸟兽散了。
    少年疼得倒抽了口气,许久也未见官差过来,不由好奇抻着脖子瞧了瞧:“谁?谁在那儿?”
    柳娡漫不经心的提着编织篮走了出来,居高临下的看了眼少年郎。
    这少年郎生得十分俊秀端正,肤如瓷玉,眼神如炬,瞧他那细皮嫩肉,定也知他曾是在富贵人家好生养着的少爷。
    少年郎脖子仰得有些疼,抬起手腕捏了捏自个儿后颈,又是疼得抽了口气。
    他实在没力气动弹了,倚着墙了无生趣的打量着柳娡,讥笑了声:“哟,打哪儿来的丑丫头,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柳娡低垂着眉眼,冷静瞧着他,虽是不语,却是腰杆直挺,一副从容不迫。
    “看来,还是个哑巴,又丑又哑!”少年郎满是恶意,似是责怪她不该多管闲事,他反正活着也没啥奔头。
    柳娡微低下头,伸手揭开了篮子上的那块粗布,拿出一个桃子。
    少年郎冷嗤了声,别开了脸,他最不喜欢吃桃子。
    柳娡想了想,又从油纸包里拿出一个酥饼。
    少年郎咽了咽口水,嘀咕:“你别想拿一个酥饼收买我,我最不吃这一套,本公子什么好东西没吃过,会向你一个酥饼屈服吗?”
    谁知,柳娡竟也不劝他,将酥饼重新收回了油纸包里,少年郎面露急色,但碍于颜面,又只得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觉得肚子越发饿了。
    这姑娘竟也不劝劝他,说不定劝上两句,他就依了呢?
    看来,从一开始拿出个桃子就没什么诚意。
    少年郎正这样想着,只见柳娡又从篮子拿出一个鸡腿出来,递到他鼻尖晃了晃,问道:“要吃吗?”
    少年郎这会儿哪还顾及什么颜面,先填饱肚子再说!
    “给我!”
    柳娡旋了个身,敏捷的躲了开来,“我刚才救了你。”
    少年郎邪性的撇了撇嘴,满是不甘愿:“那我可谢谢你了!”
    “鸡腿不想要了?”
    “你……”少年郎正要发作,眼见她要把鸡腿塞回篮子里,少年郎一秒破功,扑上前抱着柳娡的腿痛哭流涕,这模样可实在不太好看。
    “是我错了,小仙女,小菩萨,我真的太饿了,我沈恪今儿吃你一个鸡腿,将来必定回报小菩萨恩德。”
    这话听着倒挺耳熟,柳娡见他服了软,又与她同命相连,便把鸡腿递给了他:“吃吧。”
    “谢……谢谢。”沈恪臊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接过了鸡腿,见她要走,沈恪一边啃着鸡腿一边拉住了她的裙。
    “你叫什么啊?我说了要报恩,总得知道小菩萨你的名字住处吧?”
    柳娡没图他报什么恩,又有些好奇,他现在一无所有,要怎么报恩。
    “我叫柳娡,只是安荣王府的女使。”
    “哦~”沈恪盘了腿连最后的骨头啃得连渣都不剩,随后一本正经道:“安荣王府也不是什么好去处!”
    柳娡眨了眨眼:“你为何这么说?”
    沈恪冷嗤了声:“所谓盛极必衰,那安荣王如今比当朝太子还得宠,可不是件好事,不出几年,你且看罢!不如……”
    柳娡歪头:“不如什么?”
    沈恪笑得邪气:“不如你谋划好后路,早早出府,待你及笄之年,我娶你为妻。你看你,长得这么丑,将来长大了肯定没人要你,没关系,今日这鸡腿之恩,我以身相报!”
    话音刚落,雷鸣阵阵,沈恪心虚的仰着脸瞧着忽地乌云密布的天,半晌没说话。
    这是老天爷都不答应吗?
    大雨倾刻间瓢泼而下,沈恪立马起身,拉过柳娡往巷子里跑,边跑边道:“这里不远处有间瓦棚,堪堪能避雨。”
    柳娡也未多想,举起袖去挡雨,可头发还是打湿了好些。
    瓦棚果真只能堪堪避雨,半分谦辞都没有,俩人紧挨着站在一块儿,往哪边挪一寸都得淋个透。
    柳娡抡袖擦了擦脸上的水珠,那青黛一番雨水冲洗,没一会儿便擦了个干净。
    沈恪扭头正要邀功一番,当迎上柳娡微仰的小脸时,怔愣在当场。
    柳娡还不自知,不安的低头瞧了瞧自个儿,还算得体,便问他:“你这般瞧我做甚?”
    沈恪尚未醒过神来,低呐:“这真真是小仙女下凡了……你,你脸上的大斑块,没了。”
    柳娡这才了然,说道:“那不是斑,是抹上去的青黛。”
    沈恪一个激泠回过神来,有些结巴:“你,你你……干什么抹那东西在脸上?”
    怪不得连老天爷都扫兴呢!
    感情人家是真仙女,看她这穿着打扮,在府里女使中,也算混得不错的,再过几年出落得更标致,以她这容貌,被主子爷宠幸也是迟早的事儿。
    柳娡不带个人情绪,如实答道:“府里管事妈妈叫我扮成这样,我便扮成了这样,未问原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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