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抿着嘴唇笑了笑,但是心里还是真的很痛。那是一种意识到工资被扣走的刻骨铭心的痛。“余江蓠,我这一次上午的工资肯定没了吧,能不能申请辛苦补贴?毕竟我这种稀奇古怪的事情经常发生呢。”
“给你钱你不要,一定要自己去赚是怎么回事。”余江蓠二话不说就掏出了一叠卡片塞在我的手心,我低头一看,就是各个银行的信用卡。“好好休息吧,超市那边高兴的时候去一趟,就行了。我理解的,修行之人,需要修行。”
这叠卡我没有还给余江蓠了,倒不是说被他劝服,修行之人去超市修行这个理由也太逗了点吧。我只是忽然意识到了,余江蓠是我喜欢的人啊,他是我的家人,他从来不知道没有钱是什么感觉,他只是在尽力把对我好的东西都给我。
我可以不花他的钱,但是不可以不要。我们之间,没必要那么生分,就像是我永远在最无助的时候,永远心里面喊的都是“余江蓠”。
“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以后要是再错过上班的话,我就直接从你的卡里扣。我要把你的卡刷爆,余江蓠。”我得意地昂起我的下巴,哎呀,脸上还真是好痛啊。
“呲,爱要不要。”余江蓠也偏着头做出一副高傲的模样。可是他美好的皮相在我的面前却显得那么可爱。
我能看出来,他的心情变得不错了。哎呀,我好像忘记了什么,周围陌生的环境让我被当头一棒,我忽然意识到,我这还是在那个讨厌的大妈家里。那么陈珊呢?
“余江蓠,陈珊去哪里了?”
我这话一问,余江蓠的脸色瞬间就不好了。他埋怨的神色就像在说,找那个坏女人干什么,你怎么还不好好地和我说上几句话。池浅,你真是……
不过傲娇的大少爷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我的话。
“在床底。”
哦,陈珊在床底。我点了点头。什么,在床底!我简直是受到了一万点惊吓好不好!余江蓠竟然把陈珊揍到床底下去了。
可是陈珊那张诡异的脸我现在也不想看,太可怕了,你简直不能想象,一个长相清纯可爱的女孩,怎么会有这种古怪的表情和扭曲的心灵。要都说仅仅是天书的控制,我是万万不相信的。
苍蝇还不叮无缝的蛋呢。
“那好吧,她在床底下就在床底下吧,那么天书呢?”一提到天书,我就恨得牙痒痒,我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被这本受了诅咒同时也入了魔的鬼书砸到。我要是拿到这本书,我肯定会撕!了!它!
“也在床底下。我感觉自己控制不了它,就把它扔到床底去了。”余江蓠面色不虞,我叹了口气,他也紧跟着叹了口气,就打了个响指,用小纸人把天书和陈珊抬出了床底。
陈珊即使是在昏迷,她的手里也紧紧抱着天书。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这本破书从她的怀里抢了出来。那一瞬间,陈珊的眉头紧皱,昏睡中的面部表情也万分狰狞。
“池浅,没事的,已经被我控制住了,你完全可以随意去翻。”余江蓠对着抱着书、踌躇不已的我说。
我点了点头,翻开了第一页。
好像有一页书是和别的书页不一样的。我把最前面的一张纸和后面的纸张作对比,发现那不是单纯的红色书页,上面有模模糊糊的小字,很像是小学生的字体,工工整整,力道不足。
我眯着眼睛仔细地去看,认真地读着每一个字,“妈妈希望我做一个舞蹈家,跳舞要拿第一名,只要我拿到第一名,妈妈就会让我做我想做的事情。书啊书,你能不能帮帮我?”这是最上面的一句话,这里的红色最是黯淡,有一种红里面透着黑的古怪。
“我拿到了很多的舞蹈第一名,但是妈妈说话不算话。妈妈又说我要考上名牌大学才让我做我想做的事情。我看了我人生中的第一本小说,小说好有意思,我想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作家,不对,是童话作家。书啊书,能不能帮我这个小忙呢?”
“你说你可以帮我吗?”
“那真是太好了。你真是一本好书。我真喜欢你。”
中间断断续续的话昭示着这是一个女孩在欺骗和期待中的长大,是深红色。字体也变得越来越好看,我根本不费眼力就可以看清楚。
“书啊书,我现在是大学生了,妈妈又说我的梦想太不现实,书,我现在只想和你在一起了。妈妈,爸爸,他们永远不会让我做我想做的事情。书,我只有你了。”
“让我们永远在一起吧。”
最后的话,沾染的颜色像是我喷出去的鲜血的颜色。太过鲜艳,所以刺眼。
“陈珊的这本书,不是从大学里借到的吧?是从小时候就遇到了,对不对?”我问。
这时候陈珊醒来,余江蓠第一时间就挡在了我的面前。
我透过余江蓠手臂的缝隙,问陈珊同样的话。
可是陈珊置若罔闻,还是一直在重复“还给我”这样的话。我是看到了一个大活人被母亲的期待活生生地逼疯了的现场吗?
还是说陈珊妈妈的舞蹈要求和大学要求都是用陈珊的生命和灵魂换来的?
“余江蓠,你说我该怎么办?这场诅咒,破不破,又有什么区别呢?”
余江蓠此刻手心也握着一支笔,他对着天书的页面划了几下,笔尖意外地锋利,稍稍一划就把那一页红色的纸张裁了下来。然后他又对着天书画了几个复杂的符咒,我手里的天书一热,然后似乎是彻底化作了死物的凄凉。
“池浅,把天书给陈珊。她和天书已经分不开了。与魔鬼做交易,还想全身而退,笑话!”他嗤笑了一声,话语里是毫不掩饰的无情。
“这本书被我封印了,陈珊和书的契约也在刚刚那一刻断开了。池浅,我们走吧。”
我听话地把天书递给了陈珊。陈珊着了魔一样地抢过去,像是孩子防着大人要抢她的糖果一般防备着我。
“按照道理来说,余江蓠,她已经清醒了吧?”我同情地看着她,却没有丝毫的怜悯。人在做,天在看,代价与得到,永远是一个划不平等的天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