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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之菀站着看了会儿右边单独隔出来的小花园,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笑了笑,才又接着往里去。
    身后,顾明叫来人先把行李箱提回房间,然后快步跟上言之菀。
    回来的时间赶得刚刚好,家政吴姨恰恰做完一桌的午饭,看见言之菀走进家里,连忙搓了搓围裙特热情地喊:“菀小姐回来了!”
    言之菀轻拧眉心,却是不认得人,也没笑,周身气质都是冷着的。
    吴姨脸上的笑容一时间变得尴尬,似是没想到会这样,她也是第一次见这位菀小姐,今早还是在另外一位小姐口中得知原来言家还有个小女儿,但没说是谁的,不禁感叹果然有钱人家的关系是她此等普通老百姓难以想象的复杂。
    顾明眯缝着眼在侧边圆场,跟言之菀解释:“以前的林姨因为家事回老家去了,言总就给老夫人重新雇了个做饭阿姨,刚来工作四个多月。”
    “是的菀小姐,我姓吴,叫我什么都成,”吴姨的身材胖得有点圆,脸也属于肉多的那种,笑起来憨厚又亲近,“午饭已经都做好了,菀小姐真是赶得巧,还有什么想吃的就告诉我,我现在去给您做!”
    吴姨眼巴巴瞅着言之菀,不想言之菀说了句“没有,谢谢”,转声就去问顾明:“奶奶吃得惯吗?”
    顾明笑回:“吃得惯,老夫人的食欲还不错。”
    “菀小姐不必担心,我做饭都是按照老夫人的口味来的,老夫人每天吃得可开心了,”吴姨笑着插嘴,“我们都是经过专业培训和学习的,对那些什么营养餐药膳啊,在菜里加什么才对老人家身体好啊的很清楚,请您放心!”
    “谢谢。”言之菀又说。
    吴姨愣了愣,赶紧摆摆手:“不谢不谢,这都是我该做的。”
    “吴姨,去叫佳漫下楼吃饭吧。”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言之菀随即转身,言铭正虚掺着苏君玉一步一步慢走进来,老人家精神充沛,面色泛着微微红润,宽松的酒红色旗袍让她看上去端庄而美丽。
    “好的董事长!”得令的吴姨忙道了声就疾步上二楼去。
    言之菀抿唇勾勒出微笑弧度,颔首一一打招呼:“奶奶,大伯。”
    “回来了,”言铭眯眼笑起来,有束目光迅速打量了下言之菀就悄声消散,“行李多不多,都拿回房间了吗?”
    这么久没回家,关心问候的语气却不见生疏。
    在过去言家生活的十几年里,言铭待她其实挺不错的,在她的印象中言铭就像父亲那般亲近,但许多时候又离她特别远,眼里话语里甚至行为都浮现出对她深深的厌恶和憎恨,她不知道是为什么,现在也不是很清楚。
    言之菀的眼神对上她这位许久不见的亲大伯,礼貌且客气:“嗯,刚才明叔已经让人先拿上楼了。”
    “房间还是以前的那间,今早吴姨都收拾好了,你只管住进来。”言铭又说。
    言之菀笑了笑:“谢谢大伯。”
    “一家人,哪用得着谢。”言铭说。
    听到一家人三个字,言之菀不禁端量起言铭来,是那种标准董事长的类型,看上去一副刚正不阿稳重严肃的模样,是人人乐为津道的商界领袖人物,而本是野心勃勃的一个男人,目前的状态却与她之前想象的有点不同,这两年逐渐把公司的权力都交给言晟后,也可以说是有些突然,重心就放在了家庭里,只有遇到大点儿的合作和利益,言铭才会亲自出面。
    不过掌握着言家以及整个汉越集团最大指挥权的人是苏君玉,虽每天或多或少都有公事缠身,但苏君玉瞧起来仍旧是一家之主的样子,一派做什么都势在必得的架势,就是一如既往的严厉。
    言之菀从小到大没少被苏君玉教训过。
    “去坐吧,一块吃顿饭。”苏君玉淡淡看了言之菀一眼,就走往饭厅那边。
    言之菀浑身的神经不由自主绷起一些,迈起小碎步赶快跟上去。
    饭桌长方形制,主次分明,言之菀坐在左边,跟言铭相对,家里另外两个年轻点儿的佣人陆续把饭菜端上桌,就退居饭厅外等候。
    吴姨在这时候小跑进来,悄悄瞥眼言之菀,就揖了揖道:“老夫人,董事长,佳漫小姐说她肚子疼,现在特难受,就不下来吃午饭了。”
    “今天赵医生在医院吗?”苏君玉看向言铭询问。
    言铭:“没在,前天来家里的时候说请了假,得下周才会回北城。”
    “那让她先疼着吧,什么时候觉得自己好全了就什么时候再下楼。”苏君玉说。
    “......是......是,老夫人!”吴姨应声,退去外面守着。
    苏君玉面无表情,喝了口清茶又问道:“阿晟呢?”
    “在会客厅谈事情,”言铭回答,“上个月政府放出来的那块地皮拿下来了,现在在和商务部经理商议合同问题,公司出的资金份额较大,其他有名气的公司不愿意合作,小的公司又怕能力不够,这次的项目虽没那么大,我们本来可以不做,但毕竟是政府那边的,公司又刚被评为市里一级最具价值的企业,怎么说都得全了那边的脸面,估计得谈很久。”
    之前研究资料的时候,言之菀就有发现汉越集团谈合作向来都是秉承谁也不能动到自己蛋糕的原则,除了自投项目,其他需要合作的都会保证自己利益最大化,如此行事手腕不做到商业巨头的位置,确实屈才了。
    “那我们就不等他了,先吃着,”苏君玉说,无意瞥见言之菀看着碗里的米饭出神,便喊了声,“阿菀,这个项目你怎么想的?”
    言之菀暗暗回神,神色毫无波澜异样,“我觉得还是找大公司合作最为妥当,刚才大伯也说了这次的项目跟政府挂着钩,搞砸了不太好,和大公司合作的话能最大限度降低风险。”
    苏君玉拾起筷子,往碗里夹菜,说:“就按你说的去做,这个项目就交给你了。”
    “......”言之菀怔楞,“奶奶这......”
    言铭看出言之菀的为难,就笑道:“妈,当初阿菀出国留学选的专业是导演,让她来做项目难免有些吃力。”
    “毕业回来慢慢学就是了,佳漫死活都要当明星,就让她去,但言家的女儿不能一个都不在公司,事情全交给阿晟处理也太苛刻,”苏君玉说,“就这么决定了,你让阿晟先不着急动这个项目,等阿菀回来再说。”
    言铭的表情微微一变,犹笑答:“也行,待会儿我去跟阿晟说,先吃饭吧,阿菀刚下飞机,别饿过了。”
    ......
    一顿饭吃得言之菀胸口闷得慌,找大公司,她整整四年没在国内,哪有什么人脉找大公司,小的都不一定找得到,估摸着是苏君玉在找借口惩罚她提前回国这件事,而且要不是言晟提起,全家人都不会知道。
    苏君玉见言之菀已经不动筷,就说:“吃好了就回房间收拾行李,下午四点来祠堂,我在那里等你,回了家得告知一下父母才是。”
    “嗯。”言之菀点头。
    “去吧。”苏君玉又道。
    言之菀便起身,同言铭打声招呼,就离开了饭厅。
    她的房间在二楼的最里侧,带了面偌大的落地窗,光线很不错,可一进屋,一股香味瞬间扑鼻而来,她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瞥见原来是床头柜上有个香薰机在工作,她赶紧去把香薰机关了,窗户窗帘完全扒开,通风换气。
    过了好一会儿,屋内的味道才没那么浓烈。
    言之菀把帽子和外套脱掉扔床上,在落地窗右侧橱柜旁有面全身镜,放得斜,她下意识瞄了眼自己的脖子,数了数,至少四颗草莓印子。
    哎,廖希野这男人上辈子是种草莓发的家吧!
    弄得她天气没那么冷,都得穿成这样出门,遭人怪眼。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四点去祠堂该怎么跟奶奶解释,还有人脉问题,她这种0基础出来闯荡商界的,只能靠人脉才有点儿活下去的希望。
    张临那厮肯定是不行了,做梦都想当导演拍别人看不懂的片子,圈子里也都是一帮做梦的,问黎嘉彦还有可能些。
    言之菀摸出手机就给黎嘉彦打电话,许是因为那天没及时接到言之菀的电话,这回黎嘉彦接得十分迅速。
    “喂,什么事儿呀小菀,我在拍广告呢,一听你来了电话,自己喊卡立马就跑来接!”
    那边有零零碎碎布置现场的声响,言之菀夸了他一句十分敬业,就直入主题:“你有没有要投资地产这方面的朋友,要靠谱的。”
    “啊这个嘛......”黎嘉彦很认真地想了想,“你知道的,我靠谱的朋友就你一个,别的都酒肉朋友,我平常就跟他们吹吹牛皮,不知道到底靠不靠谱。”
    言之菀的心凉了下:“哦,那没事了。”
    “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着急挂电话干嘛呀,”黎嘉彦急忙喊,“但是我有个有钱的舅舅,回头等你回北城了我介绍你们认识,长得超级无敌帅,特别有正义感,还是当兵的!”
    言之菀又疑惑又有点儿不太服气,“你到底有几个舅舅?”
    黎嘉彦听出她字里行间里隐藏的嫉妒,先乐了半天才说:“一个呀,你们见过的,廖希野。”
    言之菀唔了唔,“行了,没事挂了。”
    “要不要我给你们组个局深入探讨......”
    还没说完就真的挂掉了,黎嘉彦嘿了声,当着全体拍摄人员的面骂了句“这小丫头片子竟然挂我电话等你回来看我不收拾你”,手机就丢给在旁边卑躬屈膝服侍的周小贝,继续去摄影棚接受闪光灯的沐浴。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住大家,真的很抱歉,断更这两天因为在处理件家事,实在太糟心了就没更新,今天已经调整过来,之后会一直稳定更新的,辛苦宝贝们等了,你们来捶我一顿吧,躺等挨打ing......
    第12章
    言之菀在落地窗前站了会儿,看看衣橱前的行李箱,心里突生懒意,暂时还不想整理,便去床上躺着,午睡前设了个三点四十的闹钟,到点就起,没有拖拉赖床的习惯,简单洗了个脸就出发去祠堂。
    就在后院,距离大概有一百多米,最后穿过一片竹林,眼前那座独栋古朴风格的木楼就是言氏宗祠。
    一路走过来,四周环境都没怎么变,偶有黑衣西裤的护卫经过,言之菀速度蛮快,到祠堂门口的时候,离四点还有十分钟的时间。
    她了解苏君玉的性子,不到点是不会出现的,便自己先进去等。
    大堂中央的长方形龛桌由上至下摆满了一排排灵位,香火气息萦绕在图案精雕细琢的悬梁顶上,如缥缈远山般威严而庄重。
    周围光线不是特别明朗,也没人在,言之菀进去就将门顺手关上,去供桌前的蒲团跪下,盯着最前排两座写着言澍、许明月的牌位看了会儿,点了三支香便拜。
    “爸,妈,女儿回来看你们了,”拜完,言之菀小心将香插进香炉里就开始说,“我好不容易回这个家里,你们可一定要保佑我万事胜意啊,这样我就能时常来这里,和你们说说话了,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好无聊的,你们又不跟我玩。”
    言之菀愁眉苦脸地碎碎念了几句,换个姿势盘腿坐在蒲团上,臂肘撑着一边膝盖,按了按太阳穴又叹气,“虽然我总是喜欢玩,不过你们的东西我会守好的,放心吧。”
    话刚说完,祠堂大门便从外被推开,言之菀听见有鞋跟踩在地面的声音,就换回原来跪拜的姿势,挺直腰杆跪着。
    苏君玉轻睨了眼,摆手让顾明出去,“在外面守着,别让任何人接近。”
    “是,老夫人。”顾明带上门,一声不响地退回外面。
    苏君玉走来供桌左边的木椅旁,见香炉里新添了三炷香,就垂目看言之菀。
    “奶奶。”言之菀抬起头小声喊。
    “但凡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奶奶,你也不会现在在这里跪着,”苏君玉着木椅施施然而坐,字字如钟沉响,“你私自去郢城是为了什么?”
    回家前,言之菀根本没有打算瞒着苏君玉,就说:“两年前有人告诉我爸妈的车祸并非意外,让我不相信的话可以去找一个叫钱子恒的人,我花了不少时间找公安局的朋友帮忙查了下,就想着先回来看看。”
    苏君玉抓紧椅把手的龙头,神态凝得不寻常,“告诉你的那个人是谁?”
    “我不认识,”言之菀说,“他是个流浪汉,那天我开车去学校,不小心在一个拐角处撞到了他,送去医院急救的时候他告诉我的,之后我去交治疗费,回来病房里他就不见了。”
    “你见到钱子恒了吗?”苏君玉又质问。
    言之菀摇摇头说:“出了点意外,没见着。”
    苏君玉突然怒火中烧,将手边案台上的一杯茶水给推砸去地上,茶杯碎得四分五裂,茶水冒着腾腾热气,狰狞着往上飘,“我从小怎么教你的!不要去做没有把握的事,要沉住气,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吗?你这是打草惊蛇,而且你有什么证据去证明车祸是意外,这个宅子里的人没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如果你真的见到钱子恒了,你又能以什么理由去指控别人,那件事也已经过去了十五年,你怎么让大家相信事情的真相?!”
    “抱歉奶奶,我当时也没想到会出现那样的意外,”言之菀低头看着膝盖前的地面,“但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会继续查下去,不惜一切,我只想知道当年的真相。”
    苏君玉的手背突起根根显眼的骨节,昔日风采已完全从脸上消失,犹剩历经风霜般的苍老面孔,眼眶里爬上了细微血丝。
    许久不听苏君玉言语,言之菀缓缓抬起头,见苏君玉这副模样不由愣了愣,低低唤声:“奶奶,对不起,是我没考虑清楚就着急去找人,以后......”
    “以后这件事你不要再随便插手,”苏君玉打断她的话,“先把你目前该做的事做好,之后要怎么样之后再说。”
    “奶奶!”言之菀急起来,“这件事我必须得继续查......”
    “行了,如果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奶奶,什么话你都得好好听着,”苏君玉道,“你是小澍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言家嫡子的小女儿,先好好站稳脚跟吧,有几分能力做几分事,阿晟那边要问起,知道该怎么说的吧?”
    言之菀敛紧眉心,沉默了会儿才回答:“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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