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国了?最近怎么样?”她握紧购物车,公式化地问道。
他剑眉一扬,旋即展平,学着她的样子,“嗯,温芷,你好。”
“我去年就回国了,最近很好。”
刚说完,他就忍不住又哂一声,戏谑的笑声如沙沙作响的树叶,一点点摩挲着她的耳垂。
“温芷,你这幅假正经的样子,怎么还改不掉?”
“你这幅混不吝的样子,不也没有改掉么。”温芷被笑得有点脸热,忍不住轻声道。
她说完这一句,握着车子退后一步,并不想他多聊,从他身边绕过,径直往出口退去。
“你慢慢逛,我今天时间有点紧,我们有机会回聊。”
*
男人并没有阻拦她。
温芷松了口气,推着车子一直走到这排尽头,才回过头,极小心地瞥了一眼。
男人却还站在原地。
他单手插着兜,微俯身,在冰柜里挑着,站姿散漫,他好像永远都是那副痞子样,站不直似的,没个正形。
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骤然抬眸,漆黑发亮的眸子直直射来,眼尾勾起,还带着点玩味的笑意。
温芷背脊一僵,匆匆收回目光,立刻推着车子拐弯,去结账。
从超市拎着大包小包出来,站在商场的玻璃大门前,她才发现外面下雨了。
廊沿外暴雨如注,豌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砸下,狂风刮过,卷着这所城市特有的咸湿气息。
温芷看过天气预报,知道晚上有暴风雨,她将一只沉重的塑料袋暂时放在地上,艰难腾出手从包里掏出伞,然后拎起袋子,套在手腕,刚要往自动门前走去,手机又响了。
是曾喻文的特殊铃声。
她往后退两步,大门合上,将袋子重新从腕间摘下,不过一会,上面留下浅浅的红痕,接起来。
“海城下雨了?”曾喻文温润的声音传来,透出关心。
“你怎么知道的?”曾喻文工作忙,还留在a市,再说婚纱的事她一个人回来就行。
“看以前同学朋友圈啊。”曾喻文急说,“你带伞了吗?雨这么大,你给爸妈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你吧。”
曾喻文知道她虽然早早就拿到驾照,但从来不敢一个人开车出门。
“不用了,哪用那么麻烦,公交站就在对面,我坐车就行了,就几站路。”温芷说着,就看见马路对面一辆空空荡荡的公交路过。
“那你打个车,或者叫个嘀嘀,别坐公交,乖。”曾喻文急道。
“今天下雨,有那排队工夫我早就到家啦。”温芷说,“好了好了,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我到家再找你啊,你先工作。”
又一辆公交路过了,温芷知道他这个点肯定还在公司加班,没再多说,匆匆挂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八喜是绿茶口味。但我觉得蛮怪的,然后我和我朋友都叫抹茶,就这样了啦。
不好意思,最近三次元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感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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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商场对面的公交站只有伶仃几个人。
地上,座位上都是水,温芷怕食品湿了,也不好再把购物袋放下。幸而头顶的玻璃罩能帮她挡住大半的雨水,她收了伞,安安静静地等车,顺便欣赏着家乡的风景。
整座城市都浸泡在水雾中,快捷酒店的霓虹灯折射出迷离的光感,星巴克的绿色招牌雾蒙蒙的,高级的写字楼里,一扇扇亮着灯的窗口像是一盏盏灯,将这座钢筋水泥森林串联在一起。
中国所有的大城市都是相似的,有一瞬间,温芷疑心自己回到a城——那座她和“竹马”一起念过大学,又决定留下打拼的南方都市。
“到了吗?”
手机震动,微信上跳出曾喻文的信息。
温芷没回,她又看了看路口的红绿灯,也是怪了,刚才一辆车接一辆车的来,此刻却久等不来。
好不容易来一辆,也是不路过她家的线路。
手腕被塑料袋勒得发疼,她打开app查了半天,还真是那么巧,刚才打电话工夫几辆一下子都过了,下一趟却要十多分钟才来。
温芷活动下手腕,滴滴上排队也要十几分钟后。
她有些累了,又活动活动酸痛的手腕,皱起眉。
“老同学——”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耳边突然传来嘀嘀两声,一辆红色法拉利停在路口。
在整个儿打了灰蒙蒙滤镜的城市中,这车显得招摇,且骚包。
流线型的车身,车窗缓缓降下。
探出一张棱角分明的男人脸来。
在野马红的车身映衬下却不显得丝毫女气,男人寸头硬朗嚣张,贴着青皮,单眼皮微微眯起,随之动作眉头微皱,抬出浅浅纹路。
指间还夹着雪茄,一股玩世不恭的放荡与痞气。
太打眼了。
温芷注意到对面几个女白领都跟着看来,好几个还理了理头发,窃窃私语。
她天性不喜欢引人注目,一直都是,退了一步,礼貌道:
“有事吗?”
“还能有什么事?”男人偏过头,好像觉得这个问题实在好笑,嘴角勾起,弹了弹烟灰,“上车,我送你。”
“谢谢。不用了,我坐公交就行。”她手指慢慢收紧袋子。
“上车。”他收了三分笑,语气透出不容置疑。
见她还没动,他回头斜一眼路口,两指将粗长的雪茄送到唇边,腮帮鼓起,缓缓地吸了一口,吐出灰白烟雾。
“这是公交车停车道,老同学第一天见面,就想我罚款?”
温芷乌黑沉静的眼眸在雨中同他对视几秒,知道这么多年,他就是这个牛脾气,她往前走去。
红色后背箱打开,里面摆了一箱德国啤酒,应该是他刚才买的。
她将购物袋放置进去,然后走到副驾驶,收伞,拉开车门。
望着车内极奢华的内饰,翻毛的运动订制座椅,以及无处不在的法拉利家族logo,她身上必不可少有些湿,犹豫了一下。
“没事,上来。”他嗓音沉,骨节敲打着方向盘,已有些不耐。
温芷没再顾虑,坐上车,关上车门。
顾呈睇她一眼,确定她系好安全带,单手握住方向盘,一脚油门踩下。
法拉利488是标准超跑,引擎嗡嗡嗡发出慑人的几声后,快速往前驶去。
车速快,不过极稳。
“还住天海家园?”上马路后,他问。
“嗯。”温芷意外他还记得,点了点头,手指有些不自在地揪住包带。
“那不远。”却没再问别的了。
车内很暗,雨水将外面的路灯也打得灰蒙蒙的,只有各类仪表盘透出的幽光,以及众多按钮的荧光。
空间有些逼仄。
温芷能闻到他身上很淡的味道,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熟悉的是高中时常闻到的烟草味,以及少年独属的气息。
陌生的是,里面带了男性香水味,是醇厚高级的雪松,混杂着一丝充满掠夺感的皮革调。
这时不时告诉她。
身侧不再是当初的青涩少年,而是一个富有,成熟,又对女人充满致命吸引力的英俊男人。
路不远,但下雨天的缘故,每个红绿灯都必不可少有些堵。
这条路下去就是了。
车子停在红绿灯前,显示着99秒,久没动。
有些漫长。
男人松开方向盘,斜倚在座椅上。
“我听说你要结婚了?”他忽问,声音听上去带着些许的深沉。
温芷愣了一下,“…嗯。”
“和谁?”顾呈:“曾喻文?”
温芷:“曾喻文。”
两人异口同声道,只是一个疑问句,一个肯定。
车内静了两秒。
顾呈嗤笑一声,“也是,不和他和谁。你看我这破记性。”
温芷也浅浅笑了笑。
“我说你们俩真挺牛逼。”
顾呈伸手捋了把头发,“那诗怎么念来着,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什么的,是吧?”
“你还会背这首诗?”温芷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