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过了。”雪狼点点头,“也和他说过今生不再相见了。”雪狼的语气有点冷,她总是逼自己不要去想希护,不要去心软,不要想着他们一同生活的点点滴滴,如今希护再度被玟玥提起,好像在撕她心口伤痕似的。
“雪狼妹妹,咱们再去见他一次好吗?告诉他辉儿已经转世成为你的孩子了,不管怎样他才十几岁,是个孩子,没必要一直让他折磨自己吧!”玟玥比雪狼更了解希护的心情,在背叛雪狼后,她每天心如刀割,没有一刻是安宁的,她想现在希护也跟他一样吧,况且也她还有一些怀疑,需要希护来解答。
其实,在希望诞生后,雪狼已经逐渐忘记对希护的仇恨了,回想起那个孩子的样子,雪狼也是有点不忍。
“咱们悄悄的去吧,最好抓紧时间,现在就去。”如果这件事被希衡知道了,大概就不用见了,希衡对希护的恨是层峦迭嶂的,里面包含了对希护外祖家族的怨恨。希衡虽然无法原谅玟玥,他却可以忍受玟玥的存在,而他既无法原谅希护,也更不能容忍希护的存在,希护是他的心魔。
雪狼只带上了夏铃,夏铃的身手,她是信任的,夏铃的人,她也是信的。
上次来到祥和苑的时候,已经是叁四个月前了,祥和苑比雪狼记忆中阴森,又已经夜深了,整个院子里面就只有跟着进来的掌事们掌的灯。
希护被提了出来,为了见雪狼和玟玥费了一点时间,小太监们手粗脚粗的给他冲过水刷洗过,又套上了一件干净的衣服,确定味道不会熏坏两个贵人后,才让他出来。
希护的样子让玟玥好不容易停下来的泪水又开始留了,见到希护,连雪狼都有些鼻酸了,明明才十几岁,已经看不出来希护原本的样子了,他骨瘦如材、步履蹒跚,才短短四个月,人生就已经走到尽头了,是油尽灯枯的样子。
“张公公,皇上的旨意是要你们这样对待人犯的吗?皇上说是圈禁,可没说要他死啊!”雪狼的声音颤抖着,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希护死,希护奄奄一息的模样让她心急如焚。
“宸妃娘娘饶命!是犯人都不愿吃东西,也不愿治病的啊!”祥和苑的一干人等跪了一地,他们不敢说谎,希护已经绝食一阵子了,要不是太医院派人来灌食,可能他早就已经去了。
“宸妃?”希护的神智已经不太清楚了,他喃喃自语了一阵子,这两个字才对他有了意义,“母妃?”他喃喃自语、跌跌撞撞,他闻了一下自己的身上,不再靠近两人,他的眼神清明了一些,看清眼前两个人以后,他道:“是母妃和姨母,我一定是在做梦,她们怕是这辈子都不要见我了吧哈哈哈哈!”
“除了夏铃,通通退下,灯留下。”雪狼咬牙下令,见希护如此,心中有多少愤怒也消了,她像是没有闻到空气中弥漫的怪味,过去扶起了希护,搀着他到庭院中的椅子上坐下。
希护很安静,单薄的身子看起来特别萧索,“宸妃娘娘和梅妃娘娘,今日怎么想到来看草民了。”他的声音有着刻意地疏远,可也有着说不出的期待,在这日复一日的折磨中,他靠着对雪狼的思念,撑下了一口气,总想着如果能再次相见,那是死也值得了!
“护儿,我梦到辉儿了,他说他不怪你了!他还说要转世当我的孩子呢!”雪狼笑着说,她没有再跟希护解释更多了,因为她看到一个将死之人,她开始庆幸今天的冲动,因为没有今天的冲动,她就真的要跟这孩子阴阳两隔了。
“别安慰我了,他不会原谅我的!他不会!”希护痛苦地摇摇头,他觉得身子无比的沉重,也无比的轻松,他无力的趴在石桌上。
“护儿,梅姨母有事要问你。”玟玥小小声地说着,希护无力的抬头看她,很努力的聚精会神。
“长公主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我那时看你的精神很恍惚,时常不知道在跟谁说话。”玟玥当初实在太害怕了,所以没有去怀疑希护的精神状态,可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是会想起当初希护的癫狂,以及他疯狂的豪语,她总觉得事有蹊跷。
“长公主……”希护很认真的思考,最后他道:“她对所有人都动了手脚,她会找出所有人心中的欲念,她会让你相信梦想会成真,让你分不清楚现实跟幻境……”希护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鬼迷心窍了,可是当他被关在祥和苑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十分不对劲。
“她会控人心!她会控制人心!你要小心!”希护突然跳了起来,用仅存的力量扑到雪狼跟前,抓着她的肩膀,他奋力睁开眼睛,像是想要最后一次看清楚眼前那个美丽的女子,那个他当作女人在爱,名份却是他母亲的女人。
“我爱你!”他无限依恋地说着,“不是以儿子的身份,而是以男人的身份,如果有下辈子,可以给我机会吗?”他的声音很哀切。
当初促使他背叛父皇的自始至终都不是他的生母,而是他心中不该爱的那个女人,希柔看穿了他眼中的恋慕,让他相信他可以取代希衡,成为皇帝、成为她的丈夫,他们也才差了四岁多不是吗?他不是比父皇更能配得上她吗?
“机会不是我给的,而是你要去争取的。”雪狼没有答覆他,只是默默垂泪,她知道希护这是回光返照了。
希护想抱抱雪狼,可是他没有那么做,他身上实在太脏了,他颓然坐倒在地上,喃道:“好想和你一起过生辰,好希望你能亲自来送我礼物!”他在皇宫中独自过生日,拿到了她从远方寄来的礼物,想着她正陪父皇过生辰,他好嫉妒、好愤怒,然后一切就都错了!都错了!
希护的思绪嘎然而止,他就这样坐着、眼睛睁得老大,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