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渡想了想,“谢谢你。你把我背上楼了。”
“哦。”谭轻想起那时背上的重量和温度,“还有呢?”
他这么说着,淡淡地把脸凑得更近。
思渡的眼睛映着红火点和谭轻年轻英俊的脸,有点傻乎乎地说:“还有什么?......谭轻,我觉得有些烦,有些事情我也想不通。”他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我昨天晚上没睡好。”
谭轻的唇边带了一点很淡的笑,“哦?”
思渡看着他的脸,这样笑的时候简直是要命,他手脚微微发麻,凑近了,像交换秘密:“我梦见你了。”
谭轻的神色也有点无措起来,罕见地窘迫了一下,挑着眉,“嗯?”
思渡很喜欢谭轻这样的神情,大着胆子,抬头看他眼睛,电光火石之间,莽撞又生勇地吻了上去。
他哪晓得什么叫吻,嘴唇贴着嘴唇,很湿很热地动了两下,呼吸和心跳全乱了,宇宙大爆炸似的,一边崩溃,一边重建。
思渡想,我应该是喜欢谭轻的。这么想着,他伸手握住了谭轻空出来的那只手,很用力很用力,想把细白的手指嵌进他的指缝。
谭轻一动不动,好半天,才咬了一下程思渡的嘴唇,然后更用力地把程思渡的手捏得很疼很疼。
第8章
程思渡回到家里的时候,灯已经全灭了。
他在墙上摸索着开关,啪嗒一声打开,想了想,又把灯给关了,打开手机自带照明,摸进厨房喝了杯热水,又摸回房间洗澡睡觉去了。
程思渡睡不安稳,吃了半片安眠药,后半夜才睡熟。
第二天,程思渡坐诊的时候遇到了自己的大学老同学。
“诶,你怎么来了?”思渡笑道。
“我公务员考过来了。”男人笑笑。
“挺好啊,嫂子和女儿都过来了?”
“嗯嗯。”男人笑得挺柔情,可见家庭生活的确美满幸福,或许是因为太美满幸福了,还有点中年发福。
“这次来看什么毛病?”
“我这段时间老是膝盖疼,是不是风湿啊?”
“我看看。”
等开完几贴外敷的药,程思渡把病历卡还给他,“注意保护膝盖,冬天要穿秋裤。”
男人收下,想了想,又问:“思渡,我有件事情老早就想问了,你跟你大三的那个男朋友......”
“分了。”思渡声音很平静,笑了一声,“好多年了。”
“哦,大四那会儿看你老一个人,又搬回宿舍了,但是没好意思问。”
“嗯,都过去了。”
程思渡只觉得恍如隔世。
这半天又过得浑浑噩噩,出了诊室,更是魂不附体,被小护士叫住好几次,提醒他是不是不太舒服。思渡摇头,拎包回家。
走到医院大厅,又看到那个推销医疗器械的男人,已经一连缠着程思渡两个多月了,简直阴魂不散。
程思渡拿围巾裹住脸,却还是被他认出,追上来,“程医生!程医生!你等等!”
程思渡快步小跑起来。
男人扛着个医疗器械追了他两条街,体力惊人,眼见得就要追进地铁站,程思渡气喘息息,忍不住停下,冲他骂:“再这样我就要报警了!”
男人悻悻地停住,憨笑着说:“程医生,我养家糊口,没办法的。你看看,这台......”
程思渡置之不理,扭头就走。
坐在地铁上,思渡望着车窗外快速飞过的广告牌,珠宝,汽车,明星和高科技产品。思渡想起这个推销员的脸,忽然又想,谭轻当年有这样陪着笑脸去求过人吗?或许不止。
思渡和谭轻两个人是吃过苦的。
思渡又必须承认,谭轻要比他苦得多。
他长长出了一口气,慢慢闭上眼睛,又提防自己坐过站。
然后果然坐过站。
思渡欲哭无泪地下车,补了票,直接走出地铁站,准备慢悠悠晃回去。
天阴沉沉,铅云低垂,远处大厦顶端已经隐没在云中。
风雨欲来。
连走带跑回到家中,母亲和她的男友正坐在沙发上,商量领证后蜜月地址。
“思渡,来看看。”母亲招呼他。
他坐在沙发扶手上,看到什么都说好,惹得母亲打趣他:“你以后结婚了,老婆要这么问你,你敢这么答?”
母亲突然噤声,又像自言自语,“思渡会和女人结婚的,对吗?一定会的。”
程思渡头痛欲裂,眼眶发酸,只得哄劝自己的母亲,“妈,妈,我觉得马尔代夫不错的。你们再看看,等你们确定了通知我,我帮你们去旅行社订票。”
程思渡回到房中,门一关,又觉得自己回到了牢笼。
躺了一会儿,又接到医院电话,说有病人送过来,膑骨断裂,情况比较严重。他又立刻穿上衣服,打车去了医院。
忙到半夜,他从病房出来,脸色已经非常不好,细窄的鼻梁上全是细密汗珠,又被护士搀着去挂了水。吊针打在左手上,他还能用右手点外卖。
等一瓶生理盐水挂完,他不便再休息,拿了团棉花按住针眼,路过门厅提了外卖,又坐电梯回办公室了。
思渡路过办公室,看到主任办公室里坐着个很打眼的男人,穿着黑色长大衣,头发理得很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