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跟他要谈车子赔偿的问题,我明天联系保险公司。”顾与修一声不多端出碗筷:“先吃饭吧。”
”哦。”路邈点了点也没在多问端起碗胡乱塞了两口,顾与修夹过一筷子青菜给他,又忙着摁住不安分的小朋友低低哄着。
路邈心满意足喝了口汤,突然想了想刚才那人的打扮模样又瞅瞅自己哥哥这一身滑稽的喜洋洋围裙心里头好笑。也对,天差地别嘛。
七点半。
顾与修洗完碗筷就瞧见那串陌生号码打来,准时的一分不差。他摁住手机看了一眼,沙发那头小朋友正与路邈并排坐着看电视。
他安安静静回屋关上门,在昏暗的微光中屏息听那头清晰的说:“我在楼下。”
“现在?”顾与修看了看窗外压低声音:“抱歉…我可能不太方便。”
“为什么?”韩之白反问了句。
“…”顾与修想了想轻道:“我家里人在楼上。”
“没关系,”韩知白波澜未静道了句:“我在楼下等你。”
“…好。”顾与修果断挂断了电话。他慢慢开门轻道:“我下楼一躺。”
外头两个人卷着毛毯趴在沙发上正忙着看电视,听见动静是头也没抬。
路邈盯着电视还道了声:“哥你等会儿带瓶可乐上来。”
“好…”
“爸爸,薯片~”沙发上又探出半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好……”他点点头套了件衣服合上门出去。
外面还有些冷,他下了楼遥遥的看到树下等着的那个人影,莫名脚步一顿。
顾与修特意走的很慢,这小区灯暗,韩之白的车又特意停在楼下小区楼口,他能一眼就看的到,然而却走了足足五六分钟。
下着雨,他眼前连着视线有些模糊,韩之白人又高,落在树影下他只看得到一截棱骨流畅分明的下巴,可从前的顾与修认得出来,哪怕人再多也能一眼找的出来。
韩之白遥遥看见他过来顺手掐了手中的烟,那双沉夜似的目一直未从他身上挪开。
“今天的事情很抱歉,我……”
“上车。”韩之白打车开门示意。这个人一向如此,做的决定果断干脆没有回转的余地,从来都是这样。
“好……”
他顺从上了车。
车内暖气开的足,音乐舒缓的在唱些什么,顾与修僵着身坐在副驾上满心出神,至于究竟在唱着什么他也听不大清,因两人靠的太近,顾与修清楚的看到身旁这个人的半边脸。
韩之白极有耐心的垂目坐着,他没说话,脸上神色也淡淡的,那一圈细长的睫毛像振振的蝶翅扑哧。
顾与修却听见了此起彼伏交织的呼吸。
这实在是……太糟糕了。他想。
大概有一首歌放完,谁也没说话。
顾与修动了动余光余光瞥见他那一截掀起的袖口上两颗很是晃眼的钻石袖扣,漂亮极了。
可是顾与修看了一眼便挪过眼睛不去看它。那袖扣是他从前送给韩之白的生日礼物。那时候他跑了几个商城才找了这样一对,可惜以前却没见这个人带过几回。
他忍不住再往上看,那两根非常修长的干净指节搭着控键,“怎么了?”韩之白察觉他的目光突然转过目。
顾与修收回眼神低着头递过纸巾轻道:“擦一擦,小心待会儿感冒。”因为刚才雨下的大,他头发上都有些湿了。
小心感冒。
从前也是这样,他在勘察现场淋了雨回家,没一会儿顾与修急急忙忙从冰箱里掏出两罐可乐丢下去两块姜熬出汁水端上来,非得哄着他吃下去才放心。
“擦一擦,小心感冒。”空气里似乎还有那股味道,又奇怪又甜腻。
“为什么换号码?”韩之白收回搭在方向盘的指尖,转过头那双深瞳望着他问。
顾与修笑了笑扭过头去看窗外的灯光,语气稀松寻常解释:“以前的手机丢了。对了,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韩之白紧盯着他的侧颜,他顿了顿又道:“恰好路过。”
顾与修便道:“赔偿我会周一转过,今天实在抱歉了。”
韩之白看着他的目似深海水晦暗看不清,末了回过头仅说了一个字:“好。”
“那,我走了。”他没有说再见。
顾与修匆匆下了车,他合上车门,像是逃走似的也没敢回头,一下都不敢。
韩之白没有跟上来,他坐在车里接了个电话。
“三哥?”严朗也不知在忙什么,那头声音支支吾吾的。
“我找到他了。”韩之白看着玻璃窗外头有些愉悦道。
“啊?!”那头恍若大悟哀嚎一声:“难怪你今儿干这事!三哥……你心机婊!”
韩之白不等他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后视镜里那张向来看不大出来神色的脸上竟然隐约有一丝笑容。
顾与修莫名又失眠了。
他大半夜藏在厨房煮姜汤,倒是把半夜起来上的路邈厕所被吓了一跳。
那碗汤放到凉也没人动,他回到床上反掌拢在眼前闭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爸爸……”言挪小朋友今天上午睡得太饱了这时候正闹腾。小小一团在被窝拱啊拱忽探出半个脑袋:“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