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珏眼底的光亮瞬间变得黯淡。
沈柏却一点都不着急,好奇的问:“是谁呀,我认识吗?”
“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夫人不认识。”吕秀温和的说,沈柏不肯罢休,打破砂锅问到底,继续问:“他是做什么的,长什么样?”
吕秀这次没犹豫,温声说:“他是一家私塾的教书先生,长得不算高大,但脾气很好,待人也很温和,之前帮过我好几次,感觉很可靠。”
教书先生,这和周珏的差别很大啊。
沈柏瞟了周珏一眼,没有继续问下去,周珏脸色很是不好,也不想再听,对沈柏说:“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去了。”说完抱起吕秀往外走。
有了先前的经验,吕秀倒是没太惊讶,乖乖抱住周珏的脖子。
从这个角度,她看不到周珏的全部表情,只能看到他紧绷着的冷硬的下巴。
莫名的,吕秀觉得他在生气,但她好像也没说什么不好的话惹到他吧?
吕秀想不明白,也不敢多问,低垂着脑袋不吭声。
回到玄音府上,周珏抱吕秀去了新收拾出来的客房,吕秀忍不住问:“怎么不去昨天的房间?”
周珏把她放到床上,绷着脸说:“那是我的房间。”
“……”
吕秀愣住,片刻后脸一下子爆红。
也就是说她昨晚盖了他盖得被子睡了他平时睡的床?
这不是间接的同床共枕了吗?
吕秀控制不住心跳加快,周珏倒是很冷静,寡淡的说:“这几日你好好待着养伤,不要到处走动,一日三餐都会有人送来,有什么需要的也可以交代下人去做。”
强行压下狂乱的心跳,吕秀柔声说:“谢周大统领。”
周珏鼻间溢出冷淡的一声“嗯”,站了一会儿,发现不需要自己了,转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看着吕秀,吕秀忙站直身体,疑惑地问:“周大统领还有什么事吗?”
周珏捻了捻手指,说:“顾三顾四也会留在远峰郡,这里离瀚京千里,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随我一起待到来年立春,正好同路回去。”
来年立春可还要好几个月的时间。
吕秀下意识的蹙眉,说:“其实我可以雇几个人护送我回去,周大统领想必还有公务在身,带上我只怕会有些累赘。”
“不管怎样,护一个你还是护得住的。”
周珏自信的说,反倒安慰起吕秀,让她不要觉得自己会是累赘。
吕秀哑然,一时不知道该夸周珏脑回路清奇还是该怀疑自己表达有问题,没等她想好要怎么拒绝,周珏便转身立开。
他又没帮忙带上门,吕秀蹦着去关门,刚到门口,便看见绿尖急急忙忙的跑来。
吕秀脸上扬起笑,绿尖冲进屋,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个遍,确定她没有缺胳膊少腿儿才放下心来,连声说:“没事就好。”
吕秀拉着她进屋,得知她和张骏都安全到达远峰郡,心头的大石也跟着落地。
“你真的打算在这里定居了?”吕秀温声问,到底跟绿尖待的时间长了,猛然没有她在身边,还是会不习惯。
绿尖也舍不得吕秀,抓紧她的手叹了口气说:“骏儿这孩子脾气太倔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我放心不下。”
就算沈柏和顾恒舟都是很好的人,她也没办法放手不管。
吕秀早知道答案,倒也没觉得意外,问:“那你想好在这里要做什么了吗?”
绿尖说:“小姐找了位先生帮我,他对远峰郡很了解,也很有经商的头脑,我已经在城里置了宅子和铺面,等明年开春再好好筹划一下。”
吕秀点点头,谨慎的提醒:“有顾大统领镇守这里,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发生大的战事,但平日你也要多注意安全,家当这些要放好,张骏以后入了伍,就是军中的人,要是发生战事,你记得先保全自己。”
“我晓得的。”绿尖眼眶发红,惆怅起来,感叹道,“我这人就是漂泊浮沉的命,如果不是小姐当年把我和茶白从睦州带回来,我恐怕早就染上花柳病被丢在乱葬岗了,哪能走到今天?如今能和小姐一起待在这里也好,以后还能慢慢还她的恩情。”
“她如今已经是顾夫人了,就不要再一口一个小姐的叫着啦。”吕秀帮绿尖擦了擦眼角,绿尖说不出话,哽咽着点头。
吕秀也不大放心她,想了想说:“我还要在这里待几个月,等来年立春和周大统领一起回瀚京,这些时日我也陪你一起看看,正好多个人商量。”
“真的吗?那太好了!”
绿尖陪吕秀一起吃了晚饭,又说了好一会儿话,帮吕秀擦洗了身子才回自己房间,刚回屋坐下,房门被敲响,拉开门一看,周珏绷着脸站在外面,像来讨债的。
绿尖被吓了一跳,连忙侧身让开,周珏往屋里扫了一眼,没进屋,目光又回到绿尖身上。
绿尖被他看得心肝狂跳,还以为沈柏派人假装掳劫吕秀的事被发现了,硬着头皮问:“周大统领这个时候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周珏薄唇抿成一条线,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问:“你在瀚京认识什么私塾先生吗?”
这个问题问得莫名其妙,绿尖斟酌着回答:“骏儿在太学院念书,瀚京的先生都是学富五车的读书人,跟我一般是没什么交集的,成衣铺每日来来往往的客人很多,里面应该是有先生的,但我也没特别留意,周大统领有什么事吗?”
周珏拧眉,面色有些沉郁,盯着绿尖看了好一会儿说:“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
“……”
您这表情可一点都不随便。
绿尖腹诽,面上堆出笑,说:“没事就好,周大统领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不用了。”
周珏淡淡的回绝,直接回了自己房间。
躺到床上,床被间残留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不是市面上常见的熏香和香囊的味道,而是浅淡特殊的女子体香。
是吕秀的味道。
周珏有点烦躁,掀开被子起身,想让下人把床单被罩换掉,走到门口又停下。
舌尖在口腔扫了一圈,改变主意,回到床上重新躺下。
他身正不怕影子斜,为什么要换床单被褥?
他又不会做什么不好的事。
第二日,周珏顶着两眼青黑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的眸底泛起血丝,一看就没睡好,没和大家一起吃早饭,周珏直接去了营里。
绿尖置了宅子,今天和吕秀一起去城里置办日常用品,玄音派了一辆马车和两个护卫给她们。
两人刚买完被子床帐,就听见外面街道一片喧哗,出去一看,一队官兵抓着两个人从街道穿过。
被抓的是一男一女,两人俱是衣衫不整,女子头发蓬乱,脸上还有不少淤青,看不大清楚容颜,那男子有些猥琐,被官兵抓着破口大骂,听了一会儿,吕秀和绿尖都听明白,他在骂那个女子,说那女子心思歹毒,恩将仇报。
两人很快从街边走过,两旁凑热闹的人没有散去,从他们的议论中知道,女子叫徐暖暖,男子是她的哥哥徐运海。
徐暖暖的亲生父母早年为保护徐运海死了,徐家便认了徐暖暖做女儿,徐暖暖与徐运海一直以兄妹身份相称,没想到徐运海对徐暖暖起了男女之意。
这事若是徐暖暖愿意,也能成一桩姻缘,坏就坏在徐暖暖不愿意。
如今告到官府,说徐运海非要强迫她。
按照昭陵律法,犯偷盗罪者,断手以示惩戒,而犯强奸罪者,需处以宫刑。
这事在远峰郡算是大事一桩,很快传遍大街小巷,吕秀和绿尖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有人议论,买厨具的时候,那家铺子的老板也在跟铁匠谈论这件事,不过和别人窥探徐家的辛秘不同,他们提到了周珏。
听到熟悉的名字,吕秀和绿尖都不自觉竖起耳朵,周珏之前骑马撞到徐暖暖的事被添油加醋,传成了英雄救美。
徐暖暖在顾府住的那段时间,也被传成周珏怜香惜玉,不忍让徐暖暖回家遭受荼毒。
反正从他们口中,周珏待徐暖暖与旁人很是不同,不管是出于愧疚还是喜欢,徐暖暖如今入狱,周珏应当都不会坐视不管。
吕秀和绿尖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听完八卦,两人买好厨具离开。
宅子还要布置一番,晚上还是在玄音府上吃的,周珏踩着饭点回来,一脚踏进饭厅,吕秀和绿尖的目光就齐刷刷落在他身上。
周珏还不知道城里白日发生的事,敏锐地察觉到不对,眉梢微扬,略过吕秀问绿尖:“看我做什么?”
绿尖摇头,闷声吃东西,周珏又看向吕秀,吕秀觉得徐暖暖挺可怜的,斟酌了下说:“徐姑娘今天被官府的人抓了,周大统领应该还不知道吧。”
周珏:“……”???
徐姑娘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我应该知道什么?
周珏被问得莫名其妙,吕秀也意识到他可能忘记这件事了,把今天在街上听到的关于徐暖暖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周珏自从那晚跟徐暖暖说过话以后就没再见过她,听到这件事没有太意外。
徐暖暖想摆脱徐家,最重要的是她自己的想法和做法,她有本事把这件事捅到官府,想必也有后招。
周珏不是很担心,想了想为自己辩解说:“她那个时候是自己突然蹿出来才被撞到的,而且住在顾府的时候,都是顾夫人在照顾她,我和她只见过两次,没什么交情。”
“原来是这样啊。”绿尖立刻附和,她知道沈柏想撮合两人,下意识的替周珏说话,“周大统领平日就不喜欢让女人近身,我听到的时候也觉得是那些人不知内情瞎说八道。”
两人说完,俱是看向吕秀,他们不如沈柏会隐藏做戏,玄音立刻看出其中的端倪,温声说:“那位徐姑娘也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徐家想攀龙附凤,之前她受徐家人驱使,想借断腿赖上周大统领,城中不少人也因为她给周大统领添了些麻烦,所以周大统领今日才会如此对她。
城中像吕姑娘这般不知内情的人还有很多,依吕姑娘之见,周大统领要如何说才能让你信服他与徐姑娘确实没什么关系?”
绿尖立刻附和点头,暗暗给了玄音一个干得漂亮的眼神。
“我没有怀疑过周大统领的人品。”吕秀也为自己申辩了一句,玄音点头,说:“吕姑娘自然不是这样的人。”
吕秀抿唇,她方才所言分明已经相信周珏和徐暖暖关系不错了,不帮忙想想对策,有点说不过去,便撑着下巴认真思索起来。
玄音率先说:“我觉得周大统领既然不喜欢徐姑娘,就不应该插手这件事,以免造成更大的误会。”
绿尖点头如捣蒜:“小姑娘什么的最喜欢英雄救美、以身相许这样的桥段了,周大统领你不喜欢人家,真的不要出手相救。”
周珏脸臭得不行,他什么时候说过要插手这件事?
吕秀对远峰郡的人都不熟悉,担心的问:“那徐姑娘的案子怎么办?我看她那位义兄徐运海脾气很大,若是官府判她败诉,徐家肯定会报复她的。”
毕竟同为女子,吕秀一路走来也不容易,对徐暖暖会多一点同情。
玄音早就料到她会有这样的顾虑,温声说:“徐姑娘和远峰郡郡守的千金叶妙是闺中密友,叶小姐应该不会坐视不管,官府会秉公判决这个案子的。”
吕秀放心了些,而后看着周珏说:“大统领不方便直接出面插手这件事,叶小姐也算间接的帮了大统领的忙,大统领可要看看叶郡守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打好关系后也能让叶小姐帮大统领澄清与徐姑娘之间的关系。”
周珏的脸黑到极点,这些破事对他根本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他为什么还要搭理这些事?
玄音替周珏应下,说:“吕小姐说得有道理,不过周大统领是男子,不大方便和叶小姐走得太近,吕小姐来自瀚京,又是女子,与叶小姐一定有很多话可聊,周大统领平日也忙,吕小姐若是有机会,可以在叶小姐面前帮周大统领周旋一下,吕小姐也可多结交个朋友。”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吕秀点头应下。
晚饭后,吕秀和绿尖在院子里消食,聊了会儿有的没的才回房间,还没来得及推门,就见周珏跟来,手里还拿着一瓶药酒。
吕秀在门口停下,眉眼柔和的看着周珏,周珏走到离她一步的地方停下,扬扬手里的药酒说:“该换药了。”
吕秀伸手去拿药酒,轻声说:“我可以自己来,就不劳周大统领费心了吧。”
周珏扬手,没让吕秀碰到药瓶。
吕秀只到他肩膀,要很努力的仰头看他才行。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因为周珏的躲避气氛有点尴尬,不过周珏也没移开目光,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吕秀。
他的眼神很是锐利,不知道想从吕秀眼底看到什么。
吕秀不自觉有点脸热,垂眸躲了下,说:“我知道周大统领是坦荡荡的君子,但我到底是女子,日后还要嫁人的,与周大统领有太多亲密接触总归是不大好。”
她一直都很守规矩,从来都没跟周珏有什么越矩行为。
姜琴瑟在的时候如此,姜琴瑟被斩后更是如此。
周珏抓紧药瓶,平静地问:“你确定决定好要嫁给那个私塾先生了?”
“嗯。”吕秀点头,说,“他人挺好的,家里也没什么人,嫁给他以后我应该能过得很轻松快乐。”
提到这个话题,吕秀眉眼都带了笑,她眼睫微垂,唇角上扬,染上三分娇怯羞赧,有着和平日截然不同的柔媚。
周珏喉咙一滚,胸口有点热,而后是沉闷的像被大石碾过的痛。
吕秀温笑着看着他,忽的双手交叠放在腰侧,冲他福身行了一礼,柔声说:“这些年谢周大统领照拂,吕秀祝周大统领日后前程似锦,再遇佳人,儿女双全。”
吕秀的声音很柔,细细软软的,像河里柔滑的青苔,落在周珏耳中,却多了两分决绝。
她向来是很聪慧的女子,周珏感受到了她委婉的拒绝。
眸光微动,周珏终究什么都没说,摊开手将药瓶递到她面前。
吕秀伸手拿过。
药瓶是纯黑色的,她的指尖纤细白嫩,握着药瓶的时候,有种惊心动魄的反差美。
强行压下胸口翻涌的情绪,周珏淡淡的说:“成亲的时候记得发请帖给我。”
“好。”
吕秀笑着答应,周珏转身大步离开。
人早就没了影儿,吕秀却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手里的药瓶还残留着那人的体温,滚烫灼热,让她的心脏一下又一下强有力的鼓跳起来。
良久,她轻轻扯了扯唇角。
她和他,合该如此的。
接下来几日,吕秀都在陪绿尖一起置办东西,空荡荡的宅院被填满,绿尖请了一个厨娘和两个护院,院子里立刻多了鲜活的人气儿。
吕秀脚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两人准备等顾恒舟休沐的时候,请大家一起吃个饭,算是乔迁新禧,也算是谢大家这段时间的照顾。
日子定在五日后,吕秀搬过来跟绿尖一起住,眼看天气越来越冷,两人买了布料和棉花凑仔一起给沈柏做暖手袋。
她现在怀着孕,要比旁人更加注意,不能受凉感冒。
这日两人正在屋里说着话,外面有人叫门。
放下东西出去,叶妙披着粉色斗篷俏生生的站在门外,身后似乎还站了个人。
外面在刮风,叶妙的秀发和衣裙都被吹得晃动起来,有着边关女子特有的美好。
吕秀和绿尖一起走出去,绿尖先一步把门打开,吕秀主动颔首打招呼:“叶小姐。”
绿尖意外,立刻明白叶妙的身份,诧异道:“叶小姐怎么来了?”
“外面冷,叶小姐若是不介意还是进来说话吧。”吕秀侧身让开,叶妙提步走进来,身后的徐暖暖也露出真容。
吕秀和绿尖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底的意外,叶妙带着徐暖暖来她们这里做什么?
进了屋,绿尖帮叶妙倒了热茶。
她才是这座宅院的主人,却下意识的想把主位让给吕秀,吕秀没坐主位,坐在绿尖旁边。
叶妙喝了茶,看了眼徐暖暖,对绿尖说:“听说姑娘在招绣娘,今日冒昧上门,是想请姑娘帮个忙。”
刚才进门绿尖和吕秀都看见徐暖暖走路的姿势不正常,一条腿应该已经跛了。
她今日能跟着叶妙一起出现在这里,说明那个案子官府判她赢了。
官司虽然赢了,但徐家和她的梁子也结下了。
听城中人议论,徐家只有徐运海一个儿子,如今徐运海受了宫刑,徐家算是断子绝孙了,这在昭陵可以说是不共戴天之仇,徐家必然不会让她好过。
绿尖和吕秀同时看着徐暖暖,叶妙说:“暖暖与我是闺中密友,她的绣花技艺不错的,如今没办法回徐家,郡守府是可以养着她,但她希望靠自己的本事吃饭,不想一直仰人鼻息,所以我带她来,想看看能不能做工。”
知道别人会有顾虑,叶妙又补充说:“你们放心,有郡守府担着,我保证徐家的人绝对不敢来找你们的麻烦。”
平日成衣铺都是吕秀拿主意更多,绿尖下意识的看了吕秀一眼,吕秀柔声问叶妙:“我们也刚来远峰郡,铺子还没开起来,叶小姐怎么确定我们是可靠之人呢?”
“坦白说,我不是相信你们。”叶妙笑起,眼眸明亮,“我是相信顾大统领和顾夫人,顾夫人的胸襟与一般女子不同,暖暖出了这样的事,难免被人指指点点,你们有顾夫人护着,想来不会苛责于她。”
这倒是实话。
吕秀想了想说:“顾夫人的确是奇女子,叶小姐的想法很对,不过这铺面我们刚盘下来,还没正式营业,也不知道是赚还是赔,徐姑娘要在这里做工的话,需要和我们一起承担风险。”
不管绿尖和叶妙熟不熟,铺子是要长期开下去的,做生意就算亲兄弟都要明算账,人情不是在这上面卖的,所以一开始就要把丑话说在前面。
叶妙有点意外吕秀会说出这样的话,徐暖暖接过话茬,主动表态:“二位只要愿意收留我,在铺子盈利之前我可以不要工钱,若是二位以后觉得我不适合待在这里,我也会想办法另谋生路,绝不会死皮赖脸的缠着你们。”
绿尖和吕秀虽然听说徐家之前打周珏的主意,却没见过徐暖暖装柔弱的样子,这会儿见她语气诚恳,神情无助,也没那么多刁难,点头应下。
徐暖暖终于打起点精神,热切的唤了声绿尖姐姐和秀姐儿。
叶妙在这里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徐暖暖做事挺麻溜的,嘴巴也甜,很快跟绿尖和吕秀打成一团,三人一起做暖手套。
徐暖暖直接在这里住下,叶妙平日没什么事做,三天两头的总往这里来,几人很快熟悉起来,吕秀和绿尖商量了一番,正式宴客那天,也请了叶妙。
都是熟人,没准备那么多虚的,只买了两串鞭炮在门口放了算是道喜。
玄音和周珏来得很早,玄音送了绿尖一个聚宝盆,周珏则送了一对白玉镯,镯子的式样很特别,一看就是姐妹戴的,绿尖有点意外周珏会送这个,心思一转,当即分了一个给吕秀。
沈柏嗜睡,顾恒舟又宠着没让人叫醒她,两人来得比较晚。
沈柏送的礼很大气,送了绿尖一块门匾,匾额是上好的红木做的,绿尖以前曾提过一句祖上姓阮,沈柏题字,写的阮府。
绿尖被这匾额惊到,差点哭出来,沈柏和吕秀安慰了她两句,让下人把门匾挂起来。
一行人热热闹闹的进屋,沈柏和顾恒舟作证,让张骏正式认绿尖做干娘。
绿尖没想过要这名头,她知道这孩子日后会有很好的前途,只想看着他长大,不想自己以后成为这孩子的污点,红着眼连连推辞,沈柏执意把她按在主位坐下。
一个人能达成什么样的成就,绝不应该被他的出身限制,绿尖对张骏好,绝对担得起张骏叫她一声娘。
绿尖抗拒不了,只能抓紧衣摆紧张兮兮的坐在主位,下人拿了蒲团,张骏跪下,恭恭敬敬向绿尖磕了三个头,然后敬茶,轻声唤道:“娘,请喝茶。”
绿尖这下绷不住了,连连点头说好孩子,接了茶一口喝掉。
吕秀替她把早就准备好的红包给张骏,柔声说:“以后骏儿又有娘亲护着了,有什么话别憋在心里,多和你娘说说,这样才亲近。”
张骏收下红包,淡淡的说:“谢谢秀姨。”
吕秀揉了揉他的脑袋,厅里的气氛正热络着,下人引着叶妙进来。
叶妙没见过张骏,猛然看到他和吕秀站在一起,没控制好表情,满脸震惊。
徐暖暖也恰好走到门口,看着吕秀问:“秀姐儿,现在开席么?”
周珏眉头紧皱,这两个人怎么又凑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