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鲜活的、生动的、不谙世事的林嘉致躺在床上,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脉搏没有声音,身体已经僵硬,满身青紫的伤痕。
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丁敏敏,但却怎么也对不上焦。
丁敏敏起初试图叫醒林嘉致,她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摇晃她,叫她“嘉致”,让她“醒醒”,可没有余温的身体触感那样可怕那样冰凉,丁敏敏在后来无数个夜里都后悔自己为什么没给林嘉致盖一件衣服,那晚她该有多冷……
丁敏敏后知后觉地尖叫,哆嗦着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往后怕,随后转身看向宋凌,眼神里布满震惊和恐惧:“宋凌!你疯了!你杀了她!”
宋凌手叉在腰上,脸上也有惧色,平时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型乱了,整个人很狼狈,但只是那么一瞬间而已。
他发了狠,走过来用手抓住丁敏敏的头发,一使劲就把人从地上提起来抵在墙上。丁敏敏还在哭喊,用手推他,用脚踢他,努力地想要挣脱束缚,可男人就像一堵墙一样,不移动分毫。丁敏敏被对方一手掐住脖子,一手把住后脑的头发,狠狠地在墙壁上撞击了两下。
“你特么给老子闭嘴!”宋凌说话间呼吸喷洒在丁敏敏脸上,昨夜宿醉的酒味熏得丁敏敏想吐,让她止不住恶心,“杀人怎么了……老子不在乎,像这样的,我弄死你们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丁敏敏后脑勺上传来一阵钝痛,她喘不上气,涨红了脸,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里滑落,喉咙中溢出一些残破的呜咽,目光里透露出惊惧和愤怒的神色,咬牙切齿地说:“杀……人……犯……”
宋凌睁着一双赤红的眼睛,手掌收紧,他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显得油腻异常。
丁敏敏肺部的空气全被抽干,她从窒息感中体验到了濒死的绝望,她眼前一阵一阵发白,恍惚之间想起了自己的双手正背在身后,手里握着手机。
她强撑着用指纹解开手机锁,在音量键上连着胡乱地按了几下,她本想报警,却歪打正着地按下了录音快捷键……
“我也不想这样的,我不想杀她……要怪就怪她不配合,我才……我才把针头推到了底……是这娘儿们活该!但是你不可以……你今天见到的事情一个字都不可以说出去……一个字都不可以!”宋凌乱了阵脚,说话时声音颤抖,接近癫狂的状态,
宋凌的手渐渐松了,他附在丁敏敏耳边,怒极反笑,近乎疯狂地低语着:“别特么瞎嚷嚷!你再多说一个字,我现在就掐死你送你下去见你的好姐妹……我,我被抓了你也不会好过!我爸……我爸会把我捞出来的,
而你……只要你敢说半个字,我就会让你不得好死……丁敏敏,你好好想想吧!你该感谢我,我给你用的那些东西,哪个不需要钱!你一个穷学生,特么地用得起那么好的货吗?”
说罢,宋凌猛然松开掐着对方脖颈的手,丁敏敏顺着墙壁跌坐下来剧烈地咳嗽着,按下屏锁键关掉了手机。
宋凌伸手攥住她的下巴:“你要听话……你要听话,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就没有人能拿我怎么样,我们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那女人死了,你也有一份,我死你也得死!听话,听话……听我的,你要什么我买给你什么,房子车子,只要你特么地闭嘴!”
丁敏敏诧异地看着他,她丝毫不震惊宋凌说出这样的话,让她感到震惊的是,她居然真的在害怕。当着林嘉致的尸体,她居然在害怕。
她知道宋凌是谁的儿子,所以丝毫不怀疑他说的话,死林嘉致一个人就够了,她想活下来。
她最初的时候并没想过要助纣为虐,她也想给林嘉致一个公平。
……
“我听宋凌的安排……把针头拿下楼扔掉,他让我带一个大的行李箱回来,他还想处理尸体。”丁敏敏说完已经哭得泣不成声,衣裤空荡荡的,她整个人形销骨立,但心情却无比地舒畅,因为她在说真话。
“我居然都听他的……”丁敏敏满脸泪水,自嘲似的笑了笑,用尽全身力气吼出来,“我居然都听他的!”
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刮擦着人们的耳膜,好似一把钝刀扎在胸口,疼得人喘不上气来。
“我再一次回来时候看见了带他走的警车,我慌了神,我不知道怎么办……”丁敏敏哭到缺氧头晕,一位女法警走过来,搀扶了她一把。
“我又没有地方可以去,只能回到宿舍……”丁敏敏用手撑着面前的桌子,只能勉强说一段话停一段时间,“我害怕宋凌到时候会拿我来顶罪……我用林嘉致的电脑把手机里的视频导出来,放到以前旧手机的储存卡上,缝进了枕头里。那张卡里面不仅有录音,还有我和宋凌的一些聊天记录,他起初是怎么逼我用违禁品,逼我……都在那里,都在那里……”
宋凌自始至终没想到从未放在眼里的一条狗,咬人会这么痛。这下他不仅要被指控故意杀人,还加上一条强迫他人吸食违禁品的罪状。他一边被法警控制着,一边气得脸红脖子粗,对丁敏敏骂骂咧咧。
“她胡说八道!她是个疯子!左心慈,左心慈你说话啊!我没有杀人,是那娘们儿自己要寻死!”宋凌慌乱之中握住了左心慈这根救命稻草,但风雨飘摇之中,局势出现如此大的逆转,这根救命稻草不知道还能不能救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