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渊单手拨开挡路的枯枝,大致判断了一下方向,淡淡道:“走走看吧。”
纪凡瞥了眼对方神情,欲言又止。
既然他这么肯定……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似乎料到他心中所想,傅明渊勾了勾唇角:“就这么相信我?”
纪凡垂下头,默默走到他身侧,却没有反驳。
“……”
傅明渊停顿片刻,揉了揉他的发顶,语气几乎称得上温柔:“没关系,不要怕。”
纪凡耳朵又开始发烫了,小心翼翼地往后瑟缩脖子,躲闪间,指尖突然触到裤兜里某种硬邦邦冷冰冰的质感。
这是……他摸索了一下,忍不住“啊”地叫出了声。
“?”
“是……那个……”纪凡有点不好意思,含糊道,“是你的生日礼物,我早上拿出来,但忘了给你。”
“哦?”傅明渊微微低头,饶有兴致的模样,“正好11点,生日还没过完。”他摊开手,“是什么?”
“……”纪凡死死捏紧手指,只觉心跳得比刚才还要剧烈,声音愈发轻了,“也没什么特别的……”
话音未落,傅明渊修长微凉的手指已经挤进他的裤兜里,轻而易举便打开了他湿漉漉的掌心。
哗啦一声,那东西被拎了出来,暴露在两人的视线下,金属外壳静静反射着黯淡的光。
是……表?傅明渊垂眸,指尖轻轻掂量。
倒不是什么特别昂贵的机械名表,但有着恰到好处的重量,大概是学生能负担得起的最好的消费品了。他瞥了眼低头不语的纪凡,又仔细打量手表,翻过表盘,只见背面刻着傅明渊三个字的首字母缩写。
“这个刻字……”傅明渊抿唇。他微微有点遗憾——如果换做纪凡的名字就更好了。
“啊?”旁边纪凡一直盯着他的表情,紧张到都有些磕巴了,“那,那个,不喜欢的话……”他下意识伸手去抢,却被躲了。
傅明渊挡开他,直接将手表套上左手腕,蛮不讲理地嗤了一声:“送给我还想拿回去?”
纪凡:“……”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嘛!
他瞥了眼旁边,只见傅明渊松开腕扣,将表往袖子里顺了顺,似乎是不想弄脏它。
只是单纯的洁癖吗?还是说……对方真的喜欢这个不值钱的小礼物?不,不会,以傅先生的阅历,什么样儿的名表没见识过,唯一特别的,或许……或许只是因为这是他送的?
不是!瞎想什么呢?!
纪凡猛地回过神,耳朵烫得越来越厉害,挪开眼睛不再敢看他了。
短暂的插曲过后,两人一前一后重新出发。
乌云被风吹散,月光微亮,勉强能照亮脚下的路。
及至岔路口,傅明渊仰头瞥了眼月亮,又喊纪凡去确认了一下路旁树干的青苔,很快选出了方向。
第二个岔路口依旧如此。第三个,第四个……
不知走了多久,纪凡的腿肚子都开始有些打颤,与之相对的,是胸口盘踞的不安感渐渐消退——傅明渊走得胸有成竹,他也就跟着多了点信心。
又过了半小时左右,转过一道弯,眼前豁然开朗,参差的枝桠间隐约能看到旅馆温暖的灯笼光。
纪凡微微睁大眼,竟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太好了!”他笑着转头去看傅明渊,谁知,却见男人并没有跟上来,而是正静静看着另一个方向,神情若有所思。
“什么?”他也往那个方向看去,却只看到黑漆漆的灌木,“怎么了?那边有什么吗?”
傅明渊回过神,摇摇头道没事,顺手牵起了他:“没,我们出去吧。”
“唔……”纪凡压下心底的困惑,跟着他走出两步。即将跨出森林阴影的时候,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最后一眼。
这一眼令他有些发愣——不知是不是错觉,某个瞬间,黑暗深处似乎有火光微微一晃。定睛细看时,那光线却又消失了,仿佛只是旅馆灯光投射在蛛网与露水上的反光。
“嘶……是眼花了吧?”
他揉揉眼睛,眼前的密林安安静静,只有一片空洞的、纯粹的黑。
“纪凡……纪凡?”
他慌忙应了声,急匆匆回头跟上傅明渊。
两人的方向分毫不差,拨开最后几片灌木,眼前出现了一处略显偏僻的庭院。
“西馆。”傅明渊眯了眯眼。
眼下,西馆只住了他们两人,廊下的灯只稀稀拉拉点了几盏。
纪凡记得服务生小云先前说过,温泉旅馆的东西别院并不直接相通,必须从花园中的小道穿过来,两馆中间还隔了一扇陈旧的铁门。而旅店的大门、招待处和停车场全都挤在东馆,也就是说,如果西馆的客人想要下山,起码要过两扇门。他们住了一夜也完全不知道,竟还有另一条路,能从西馆后院直通山脚。
分隔门,小路,山神庙……一切组合起来,好像在他眼前蒙了薄薄一层雾,雾后藏着某种耐人寻味的真相。
这栋楼……不,这整一个建筑群最初真的是作为酒店设计的吗?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只有纸灯笼随风轻晃,投下一圈圈轻柔的暖光。
“呵,”傅明渊低声道,“去问问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