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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屠小云和陈异二人几乎是同时怒不可遏道:
    “我们二人之间的事,不用旁人来插手!”
    “你是什么东西!我们洞宫清理自家门户,与外人何干!!”
    厉天涯到底是经验老到,此刻也是不慌不忙。
    “非是厉某要插手二人的闲事,说实话,你们今天就是血溅当场,与我也无半点关系。只不过,厉某此前曾就修炼之事与李千秋前辈请教过,他为人豁达,也曾热心提点与我。你们二人跟我无半点交情,不过在这里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他老人家,看着着实可笑!”
    贺终南没想到厉天涯这个时候,还会挺胸而出替李千秋说话,心里对天姥的好感近了一分。
    她对厉奉离附言道:
    “看不出来啊,田中云都不管这趟烂事了,你爹居然不怕麻烦?”
    厉奉离一脸骄傲:
    “那是自然,我爹的人品俱佳,四大派的掌门里面,人人都赞赏只有我爹心肠极好,为人古道热肠,最能主持正义。”
    贺终南想起厉田二人当时上浮云威胁林千之事,又看了一眼全然不知,还在为自己爹盲目骄傲的厉奉离,心想罢了罢了,告诉他也无益,何苦戳穿人家的梦呢。
    她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将心事压下。
    田中云听出厉天涯话中有话,也上前一步帮腔道:
    “两位稍安勿躁。你们二人如今都口口说对方是李千秋掌门的私生子,可曾想过,如果真相是假,李千秋掌门根本不可能有私生子,你们是否是受了他人蒙蔽,这才反目成仇呢”
    “不错,我刚刚说的正是此意。当年我修行遇到困境,曾经前去洞宫山,求教过李真人,他耐心为我解惑,彼时,曾说过一句,虽然仙门如今修行之路五花八门,四大派一家一个路数,正着修,反着修,怎么修都没人管,但是他还是遵从古训,清心寡欲,一生不沾红尘。我这等沾了的,有妻有子,境界提升的自然是慢些,不过也无须忧心,总有静心的法子,只不过要加以摸索……”
    厉天涯顿了一顿,复又说道:
    “李千秋前辈与我非亲非故,实在不需要在练功之事上与我胡说,更何况,你们洞宫的修炼之法,你们二人自己也心知肚明,屠小云屠掌门到现在也孑身一人,未曾婚娶,至于这位陈异道友,你也曾在洞宫山修炼多年,不用我说,自然知道你们那一门,尤重清心寡欲,最忌沾惹红尘,唯有其身不破,功法才能有长足进步。你们自己不想想,依李千秋老人家的修为,他像是破了自身修为之人吗?”
    此言一出,如同惊天一震,屠小云与陈异皆呆住了。
    贺终南听到这儿,这才明白,难怪自己平日缠着师父说四大派的功法路子之时,说到其他三派,林千皆能侃侃而谈,出口成章,可唯独说到洞宫之时,总之支支吾吾,随意敷衍。
    弄了半天,是这个缘故。
    贺终南心道,师父啊师父,你也是太实诚了吧,你看我是个女子,不好直接说,哪里用这般麻烦。
    他二人此刻怔在原地,局面困顿,两人皆脸色苍白,各自回忆着究竟是何处出了问题。
    陈异牢牢注视着屠小云,质问道:
    “你刚刚说当年手里就有我是师父私生子的证据,究竟是何物?”
    事已至此,瞒也瞒不下去了,屠小云幽幽开口道:
    “当年师兄弟之中,数你最为耀眼,本来我也未作他想,只想着勤奋练功,弥补自己修为,他日若能顺利晋升长老,便也心满意足,可是有一日轮值,到了我打扫师父房间的时候,他老人家素来避讳其他闲散弟子进他的屋内,所以唯独他那件内室,只有我们师兄弟三人可以进入。偏偏我那日打扫之时,在师父房间内发现了一封未写完的书信,那信乃是师父写给一位故友的,里面说明了他此生犯下了无可弥补的大错,如今所幸留下了至亲血脉,能够被自己抚养长大,他日如有所成,自己也不算煞费苦心了……”
    屠小云说到这里,脸色一震,虽然时隔已久,他念及此事,仍心有戚戚,可想而知,当时看到这封未完成的书信之时,内心是何等震动,他悲呛说道:
    “我们洞宫,首重清修,与其他各派不同。因此,日常师父教诲我们最多的也是那句话,绝不可动心,沾染红尘,动了邪念。他一直以己正身,反复叮嘱,而我也深信不疑,铭记于心。可是如今,竟然被我知晓了这天大的秘密,眼前的一切瞬间化为了笑话,我跟个傻子一样被他骗了这么多年,老老实实,不曾行差踏错半步,唯他马首是瞻,可是他自己,却根本做不到!”
    屠小云声音抬高,似乎要将一腔郁愤倾盆而出,发个痛快:
    “我当时在脑海中仔细回忆了一想,这才恍然大悟,明白倘若他有血脉在身旁,我们师兄弟三人,最有可能的,恐怕就是你了。毕竟大家都说,你天赋出众,最得师父心意,虽然日常乖张,可师父老人家最能容忍你。以前我还当他是爱才,可如今想来,原来是父子天性如此,尚难泯灭。可叹,可叹,我们这些蠢人,还被蒙在鼓里,根本不知……”
    陈异听到这儿,脸色一变,将话打断道:
    “你说,你见到了一封信?”
    “没错,还是一封未写完的信,只差最后的几句了,但是前面已经叙述了大半,根本不影响内容。”
    陈异眉头紧蹙,低头沉思,突然冒出一句:
    “那封信,我也见过,只不过是已经完笔的。”
    “什么?那不可能。”
    屠小云此刻浑身颤栗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能的事,他面色惊恐,一脸慌张:
    “那信当时已被我拿走,想留个证据,你又如何能见到?”
    陈异双眼迷惘,对屠小云关于信的解释感到吃惊。
    “我的确看到了那封信,那信还是大师兄拿来与我商量的,他说师父那几日心情不好,长吁短叹,某日写下了这封信,可是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寄出。他打扫屋子之时,意外发现了此信,读完之后,心中恐慌不已。他不敢与其他人商量,唯恐泄露了此事,影响我洞宫清誉,思来想去,只有我是最佳人选,于是便将此信拿来与我商量,看如何是好?”
    贺终南听到这儿,心中也盘算起来。
    如此说来,这信竟然是两个版本。明明前面那封未写完的已经叫屠小云拿走了,后面怎又会冒出一封写完的?总不会是李千秋不记得自己写过,看找不到,索性又重写了一封?
    贺终南想起他来找林千之时,精神矍铄的模样,看起来根本不像记忆如此不好。
    屠小云听到此处,面色琢磨,似乎在寻找陈异话里的破绽。
    他猛一挥手:
    “胡扯,你是不是刚刚听到我说信的事情,于是依葫芦画瓢,学着我说。你这话可有漏洞,大师兄拿到此信,为何敢去和你商量,他难道不会疑心?毕竟看了此信之人,都会认定你才是师父的私生子吗?毕竟我们三人之中,你最得宠。寻常人想也会想到。我若是大师兄,自然会将此事捂得严严的,谁也不敢告诉。”
    陈异叹道:
    “师弟,这么多年了,你这般小心谨慎的性子,倒是从来变过。只不过你眼界太低,修为太差,做人锱铢必较,容易钻牛角尖,恐也与你这个性子脱不了干系。”
    屠小云听到此处,气的要上前与他争斗。可是一想起此事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权且按下,听听陈异如何说,才是正事,于是强忍住怒气。
    “——师弟,你可知大师兄当时为何敢将此信拿来与我阅知,那是因为那封信在结尾处,写明了吾儿幸尤,膝下八载,承欢庭前。这个时间,恰恰和你入本门的时间,一模一样,而我跟大师兄,跟这个时间完全对不上。我们一个是十三年,一个是十五年,都远远超过你。所以,这封信已经揭穿了,你才是师父私生子的这件事。也正因为此,大师兄才会不知所措,将信拿来与我一起看。”
    陈异说的言之凿凿,十分确定,脸上没有说谎的痕迹。
    屠小云轰然一惊,他没有想到那封信的结尾,竟会是这样的结局。
    他的眼睛来回转动,左右思量:
    “不,不对呀,我怎么会是师父的骨血呢?”
    “师弟,师父收你之时,年岁已高,本不会再收徒弟,而且你身体瘦弱,秉性又差,本不是入门的材料,但是师父当年力排众议,坚持收你做了关门弟子,而且亲力亲为,带在身旁,日常悉心照料,我也曾迷惑不解,不明白为何他收徒的标准降低这许多。直到看到那封信我才明白过来——原来一切皆因为你是他的至亲骨肉,所以他才如此不遗余力。”
    “我当时看完了那封信,虽然心里有几分难过,可却还是与大师兄商定,让将此信速速归于原位,切勿让师父发现。此事攸关师父清誉和我们洞宫的名声,万万不可让他人知晓。这件事,就算烂在肚子里,也绝对不能说出一个字。只可惜,我当时未曾料到你竟有那般的狼子野心,蛇蝎心肠,白白辜负了我和大师兄的一番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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