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自明德门入,经笔直的朱雀大道。
以前听平室的老宫人说过朱雀大道何等宽阔,如今得见,竟能估计有五十丈宽,可并排跑几十驾马车,完全超出了崔妙之对长安曾经的幻想。
昔日繁华盛世可见一斑,非扬州能比。
“今日还要去拜见祖母,无法带你细看,改日再出门游玩吧。”萧策看到崔妙之在悄悄张望,行至马车一侧,谁第一次见到长安能不激动呢。
当年他才十岁,跟着父亲前来参加郭茂的宴会,吸引他的不是歌舞升平纸醉金迷,而是长安雄伟的城门宫室及广场,望不到头的朱雀大道,当时他就暗暗发誓,不能偏安一隅,迟早他要做这长安城的主人。
崔妙之心中一暖,微微颔首,没想到这人还挺体贴的,这一路上也算照顾有加,对萧策及未来的憧憬好了一些。
长乐宫极大,而且胜在宫室精致,地理位置方便,飞檐走壁,雕栏画柱不亚于昭阳宫。
萧策的祖母安夫人及母亲王氏幼妹萧韵已经在永寿殿等候多时。
“母亲,怎么还没有到啊?这崔女也太磨蹭了吧,竟让祖母久等!”萧韵等得不耐烦,她自幼受宠,对南边来的联姻女不满,出言责备,有些没大没小。
崔妙之先去了临华殿梳洗,见过长辈应该收拾整洁,萧策就在常住的大夏殿,二者离得不远。
等收拾停当,崔妙之发现萧策已在正殿中等候,未见她带面纱,一瞬间的惊艳后恢复镇静,握拳咳了一声,提醒不早了该去向祖母请安。
“渤海侯至,崔女郎至!”
除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安夫人,永寿殿中众人立时安静,王氏正襟危坐,萧韵等人起身迎接。
“孙儿不孝,让祖母母亲大人久候。”萧策三兄弟上前行礼,安夫人忙叫起,数月不见,都黑了不少。
“崔氏妙之,见过中山夫人、萍乡夫人。”崔妙之盈盈下拜,她按照平室的封号称呼萧策祖母母亲,也算不失礼数,毕竟她还没有改口。
安夫人锐利的目光停在崔妙之身上,果然是个美人,听闻长孙本来还抗拒联姻,结果一见崔氏女真容就马不停蹄的回长安大婚,这容貌气度,北地竟无女子能出其左右,名不虚传,崔简养了个好女儿啊。
王氏笑着扶起崔妙之,“母亲,策儿得这等妙人,好艳福呐。”
心中却暗恨,没想到崔女竟这等妖艳长相,自己的侄女可怎么争得过。
萧策安夫人等听见王氏不合规矩的言语不禁皱眉,娶妻娶贤,要是妻子貌美,那也是赞句好福气,好艳福那是形容纳妾,哪有长辈如此不着调的。
崔妙之何尝听不出王氏讥讽之语,但这不是她可以出头的场合,至少知道未来的婆婆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后也好有分寸。
萧策不悦,拉住崔妙之胳膊,将她从王氏手中解脱出来,“母亲劳累,不如让三弟陪您先回殿歇息。”
王氏早看到幼子,又黑又瘦的,想必没少吃苦,正想仔细询问,婆婆在场不好有失偏颇留人话柄,只言备好了酒菜,一家人团团圆圆吃个饭。
这种场合,崔妙之是不方便参加的,她还不是长乐宫的女主人,而是远道而来的贵客,总不能主人自己家团圆,把客人丢到一边吧。
安夫人早有主意,她设宴,女眷招待崔妙之,萧策回来自有将士们接风洗尘。
“崔姐姐,你的步摇真是好看,比我的华美多了。”萧韵心里嫉妒,整个北地她是最最尊贵的女郎,无人不巴结奉承。结果崔氏女一来,艳光四射,美貌无双,把她比下去不说,这穿衣打扮也甩她几条街,看长兄对她多有维护,如何不气。
众人介绍过后,崔妙之与萧韵相互行礼,这比自己年岁略小的女郎就是萧策幼妹,目光言语不善,也是个不欢迎她的。
“妹妹喜欢,好物配好主,赠与妹妹便是。”崔妙之摘下步摇,亲自替萧韵戴上。
这金凤珊瑚步摇是扬州名家归先生的作品,凤凰展翅高飞,栩栩如生,口衔珊瑚珠串,乃是南海珍宝,万金难求。
但是与她而言只是步摇而已,在这种场合礼物能让她暂时少一个对手才是发挥最大价值。
果真萧韵欢天喜地,完全不理会母亲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一顿饭吃得崔妙之简直味同嚼蜡,食不知味。
王氏话中不停给她下绊子,询问黑衣人夜闯了她的卧室,看似关心实则口蜜腹剑。
此事曾被萧策严令禁止再提,王氏却不当回事,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还想大肆宣扬,被安夫人厉声喝止。
崔妙之不明白,自己是她未来的儿媳妇,抹黑儿媳,婆婆脸上有光吗?
这萧家人口众多,奇葩也多。
晚上回到临华殿歇息,郑妪担心,这萧家长辈看起来都不好相处啊,老夫人冷淡,王氏显然把她当敌人,看来也就眼皮子浅的小姑子还算好打发。
崔妙之安慰郑妪,既来之则安之,她观萧策与王氏比较冷淡,反而对安夫人更加亲近,日后她也效仿就是,能避就避,真要欺负她过了,她也不是软柿子,反击回去就是。
上辈子宫斗了十几年,经验还是攒下一些的。
一下子想到了关键事情,崔妙之叫来善于打探消息的琼桃,吩咐不必在乎银钱,先打听好萧策在长安的其他女人才是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