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燕瑰焦灼的等在家中,依旧不吃不喝,连话都不说,多日以来滴水未进再加春水寒凉,她的身子十分虚弱,但胜在底子好,被救上来后并无发烧之状。
燕夫人那日吓得肝肠寸断,不眠不休地守在女儿床前,看自小被他们夫妻捧在掌心的女儿虚弱不堪的样子,痛心疾首,知道劝了也不听,只得耐心开导,你父亲亲自去求,该是可以的,主公会给他这个面子的。
可是燕家哪有嫡女上杆子去给人家做妾的,以后在长安城女儿是岂不是处处低那些正妻一头,更心酸女儿被贬妻为妾,不然哪里会受这些苦楚?
母亲别劝了,女儿不后悔。燕瑰强撑力气打起精神。
燕山自长乐宫出来后,直奔燕瑰月澜阁,兴高采烈的告诉妻女,主公已经答应了,还说以后不会亏待咱们闺女。
燕瑰闻言,喜极而泣。
妾又怎么样,平室也曾有宗室之子继位,娶权臣之女为后,原配夫人被贬为妾室,但是笑到最后的还是原配夫人,无他,女人只要大度能忍,贤名远播,才能在后宫中立于不败之地。
一家人正欢天喜地,长乐宫中却来人,乃安夫人有要事召燕山进宫。
燕山暗道不好,他特意绕过来安夫人,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安夫人知晓,也罢,大不了就是挨一顿骂或者吃顿板子,只要能让女儿得偿所愿,他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邱妪让人在宫中燃了安息香,最近几日安夫人睡得十分不好,应该是思虑过度的缘由,今日上午又这么一堆糟烂事,恐怕夫人夜里又不得安睡。
“翰晖见过老夫人。”燕山跪地请安,整个大殿静悄悄的,让他心里惴惴不安起来。
“翰晖,可是质疑老身的决定?”安夫人抬眼,这些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燕山与萧勋一同习武,出生入死,亲如兄弟,她也是把他当做半个儿子看待的。
燕山叩首,回答不敢,老主公掌家时,事事与安夫人商议,夫人所做的决定高瞻远瞩,老主公没有不采纳的,乃是巾帼不让须眉。
老夫人辅佐三代主公,整个北地,她的功劳有一大半。
“起来吧。”安夫人起身,亲自扶起燕山,“你膝盖不好,是那年在幽州打匈奴时,下了雨又逢积雪才落下的病根。”
看燕山红了眼眶,继续温言劝道,“桂娘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何能不疼?但这一件事情我实在是不能依着她的意思。”
安夫人的决定无人能够改变,换做寻常百姓人家,她是不可能背信弃义的。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李晗永帝都对扬州虎视眈眈,想要据为己有。
若是萧策想要一统天下,扬州绝不可落入李晗之手,不然李晗拿下扬州后,必然逐鹿中原,到时北有匈奴,南有李晗,纵然上下一心同仇敌忾,但依旧胜负难定。
“个中道理你都明白,我不能拿万千将士的性命去赌这一次。”
燕山无地自容。
“老身会认桂娘做义孙女,今后赐翁主,另择佳婿。”
纳妾这方闹剧终于尘埃落定。
永昌殿
王浣在王氏身侧小心翼翼的服侍,王家男丁并不出息,如今的荣华富贵全系在女眷身上。
“姑母可曾听说了,燕瑰那小蹄子被老夫人打了脸。”知道燕瑰被拒绝后王浣十分高兴。
王氏反而却忧心忡忡,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如今她们的敌人是崔妙之,此时燕瑰有用,怕这次万一心灰意冷,她们岂不是少了一个有力的帮手。
“姑母放宽心,那小蹄子不会这样善罢甘休的。”王浣胸有成竹的解释,以她对燕瑰的了解,绝她只会越挫越勇,崔女的苦日子在后头呢。
燕瑰得知老夫人的意思后,不像燕山夫妇想象的那样会又哭又闹。
相反她异常的安静,还求见安夫人,表明自己想通了,会找个如意郎君,不再执念于萧策,并献上了安夫人的生辰礼,一幅华美无比的万寿图。
出宫时,燕瑰绕了一下路,她对长乐宫太熟悉了,在这里登高可以看到大夏殿,刚刚她与安夫人表明,自己要离开长安一段时间,说不定运气好的话,她能远远地望一眼萧策。
“那是谁?”一个鹅黄色的身影出现在大夏殿的甬道上,女子怀中还抱着什么东西,太远了,她看不清楚。
燕娘子,那就是崔娘子。黄妪解释,她在安夫人身边伺候已久,与燕瑰也算是熟识,略有尴尬的解释。
是她,原来是她。
燕瑰立在原地,远远的虽然看不太清晰,但是人人都说倾国倾城,明眸善睐,的确有佳人遗世而独立的风姿。
“走吧,黄妪,我以后不能时常进宫了,你代我在老夫人面前多尽尽孝心吧!”燕瑰嘱咐,看不出喜怒。
还有五日就到了大婚,崔妙之接到了山阳夫人的帖子,邀她参加自己的生日宴。
山阳夫人也是平朝的奇女子,她独自继承了山阳公的财产,放眼望去乃是大平朝数的着的女富豪,当年郭茂占据长安时,想要纳她为侧夫人,山阳夫人也是彪悍,重金请人写了篇文章,骂郭茂逼良为娼。
山阳公是当世大儒,学生无数,郭茂这样欺负他的遗孀,天下文人群起而攻之,郭茂被骂的落花流水,毫无招架之力,失了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