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没有容辞的厚脸皮,不敢再度求欢,只讪讪地问她要不要抱。
“不至于,你歇一会儿,待我收拾好了就吩咐人摆膳。”她顾不得腿软,匆匆交代了一句,到外间喊了个丫鬟的名字,让她送些热水来,就独自进了净房。
他的心中产生一股委屈又怪异的情绪,这般境况,好似他是清漪养在外头的小白脸,吃她的住她的,却见不得光一般。女主人也并不在意他,睡完了就毫不留情地抽身而去。
清漪回来时,齐沐白已经穿戴好了,只是情绪低落。她并未多想,叫他去用午饭。二人还一同午睡了一番。齐沐白倒是规规矩矩的,侧躺着,手贴着身子,一动也不动,呼吸声也浅浅的。
晚间,清漪交代了一番家务,带最后增减了一番行李。
待她收拾得差不多,正发觉齐沐白直勾勾地盯着她,不知盯了多久。
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齐沐白,你有话要说吗?”
“清漪,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长得过得去,有些本领,体力也好,等到将你治好,我留下来给你当女婿吧?”齐沐白的语速很快,生怕她不答应似的。
清漪倚着绣榻,拨着手腕上的镯子,回避着他灼人的目光,笑道:“这个问题,我们已经商讨过了。”
他仍不放弃,眼巴巴地望着,像一只温顺的大狗。
“只要你答应,我就放弃修仙,和你做一对平凡夫妻。我们相伴一生。”
他的目光专注,语气也郑重,恐怕经历了一番深思熟虑。
只是,为何要将选择的权力交给她呢?用长生换短短的几十年相伴,值得吗?
她回望过去,目光没有闪躲,也没有揶揄嘲讽。
“齐沐白,情爱说来浅薄,那些悲欢离合、缠绵悱恻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凡人的一生如白驹过隙。继续修仙,你可能拥有无尽的岁月。过了数百年,你会发现,我的存在好比电光石火,纵然令你停留一瞬,却不值一提。”
“那不重要,”他好似要在她的身上寻求力量,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如果没有你,哪怕有朝一日修成仙道,又能如何?”
清漪叹息,“你要修仙的,不该如此任性。做出这般选择,对得起你的师尊吗?”
“你不要多想,我会亲自向师尊赔罪。”
她轻轻地掰开他的手指,他又握紧,她就继续掰,像两个小孩子在争执。
齐沐白多数时候都好说话,有时却很固执,又任性,想一出是一出,还说要给她做上门的女婿,每日管饭就行。从前以为是戏言,哪知这人竟是认真的。
她本想将这话题揭过,齐沐白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急切地寻求一个答案。
面对这样的目光,清漪一时有些动摇,她的答案,必然会伤害他。
犹记得当时雪中初见,眼前之人宛若降临凡世的谪仙,纵使态度和蔼,却自有一股疏离冷傲的气度。
如今,他已放下了所有的骄傲。
她的心中沉甸甸的,却并不欢喜。她不明白为什么齐沐白为何如此执着,她甚至都不明白,他的感情从何而来。
这世间的感情好虚妄。容辞可以一边说着爱她,一边做着伤害她的事情。齐沐白说要和她了却尘缘,却又说不修仙了,和她做一对平凡夫妻。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深思。
说来有趣,当初她用话来堵他,大意是修仙就不要谈恋爱。清漪自以为说服了他,齐沐白只要脑子没坏,都会选修仙。
对齐沐白的感情,她难以厘清,其中夹杂着太多的巧合和不得已。已经做过男女之事,若说对他没有一丝好感,那也太违心。
可是,齐沐白要为她放弃一直以来追求的仙道,这代价也太大。她不敢答应。
人是会变的,感情也会改变,兴许往好的方向发展,兴许变得更坏也说不定。他今日说出这番话,过几日兴许又改了。兴许只是没想通吧。
清漪不再掰他的手了。
她放软了语调,柔柔地劝道:“何必呢?相伴一生本就是美好的虚言。除非遇到什么天灾人祸,否则再恩爱的夫妻,总是一个先走,一个后走。更何况,我又不爱你。和你在一起,我不会愉快。”
那双擒着她的手臂微微颤抖,然后颓然落下。
“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他心中尚抱着侥幸。
“以后也不会。不爱就是不爱,与时间无关。”
齐沐白仍有不甘,一股酸酸的湿意涌出眼眶,满腹的委屈令他痛苦难当。
“你怎能这样肯定?你又不会算命。”
“因为……你害我流落此间,我永远记得这桩事情,永远不会爱你。”她的唇很软,带一点润泽的光,吐出残忍至极的话语。
齐沐白如遭重锤,心中有个声音在笑话他,什么得到又失去,他根本从未得到过。当初是自己想的馊主意,想在她这里体会情爱,然后看穿情爱,放下情爱,继续仙途。
他怎能放下?
尝过了情爱的滋味,如何能回到远离人士的仙门,继续做他高洁不染凡尘的仙门少主?
清漪对镜卸了钗环,将首饰搁在妆台,走到齐沐白的身边,主动牵过他的手。
“明日要早些启程,我们,抓紧时间。”
她的面容纯美精致,眼瞳中光华流转,妩媚动人。脸颊漾出一对可爱的酒窝,柔婉清丽的嗓音一向迷人。明明是温声细语,夹杂着春意,却如锋利的刀刃,割的他的心一片淋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