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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鄂尔泰那一箭准确命中目标,一名手持斧子,脸由于恐惧而微微扭曲的青年捂着胸口惨叫着倒了下去。后金士兵也各自忙里偷闲射出几支利箭,又有几名青年中箭倒下了。不过,筱家庄的村民也不是光挺着挨打,两支利箭射了回去,一支射空了,另一支射中一名后金士兵的额头,当即了账。不难想象现在后金士兵愤怒到了什么地步,把一群农民误当成明军精锐,紧张兮兮的折腾了半天,丢脸丢到额真那里也就算了,还在这帮农民手里损失折将,十五名士兵摸进来,转眼之间被放倒了四个,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现在这些家伙一个个都面目扭曲了,凶神恶煞的嗥叫着挺刀就上,那满身煞气,令人胆寒!
    只是,狠是要付出代价的。
    杨梦龙大吼:“砸死他们!”
    一名村民果断砍断绳子,几名后金士兵马上听到头顶风声骤起,抬头一看,好家伙,一段段圆木正照着他们的脑袋猛砸下来呢!大概是嫌圆木砸得还不够狠,这帮淳朴的村民在圆木身上钉满了几寸长的木钉,别说被砸中了,光是看着就觉得疼!反应快一点的左闪右躲,总算逃过一劫,一个运气比较差的被砸了个正着,而且是脸部被砸中,几根木钉深深的钉进脸去,眼睛鼻子都烂了,死得那叫一个惨。好不容易躲过了圆木,脑袋大的石头又砸了下来,而且看那气势,足有几十颗树在下着石雨,砸得那是惊天动地!又有一个倒霉蛋中招了,脑袋被生生砸扁,另一个腿被砸断,站都站不起来。
    这片林子里竟然有这么多机关,完全出乎意料。鄂尔泰见自己的士兵死的死伤的伤,又惊又怒,用重剑拨开一块砸向他的石头,放声怒吼:“明狗,靠机关陷阱伤人算什么本事?是个男人的就跟我们真刀真枪的打!”他似乎忘记了,一群身经百战的军人去欺负一群老实巴交的农民,同样不算什么本事。
    杨梦龙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还是猜得出来。这小子有个外号叫“地图炮”,意思是吵起架来就满地图的开炮,惹他的没惹他的都格杀勿论,这样一个人当然不肯在嘴皮子上吃亏,放声大笑:“傻逼,老子费尽主思搞出这么多机关陷阱,摆明就是要坑死你们的,你们还想跟我们一对一单挑?脑子进马尿了对吧?射死他们!”
    还来!?
    听得懂汉语的后金士兵快疯了,这帮该死的农夫到底给他们准备了多少机关啊!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嗖嗖嗖嗖!十几支标枪破空而来。这些标枪做工粗糙,选一段还算笔直的鸡蛋粗的树枝,然后用刀子削尖,再在火上烤一烤,就成了,但是利用树木的弹力射出,杀伤力还是相当不错的,至少把人捅个对穿不成问题。后金士兵可不敢拿自的小命来尝试一下这些标枪能否捅穿自己身上的棉甲,只好用盾牌护住要害,连连闪避。两个倒霉蛋的盾牌被标枪击中,被震得倒退几步,没等他们站稳,脚踝一紧,竟然被绳子勒住了,然后……然后他们被吊到了半空,没等他们的同伴反应过来,标枪弓箭石块从四面八方袭来,可怜的娃啊,都给打得不成人样了。
    现在,十五名后金骑兵挂了七个,伤了一个,还剩下七个,损失过半了,对于一群农民来说,这已经是非常难得的胜利了,不过,现在还不是欢呼的时候,因为这帮野兽还没有死绝。鄂尔泰正好是没有死绝的那批当中的一员,非但没有死,他还毫发无损,躲过了重重机关,挥舞重剑撞入青壮中间,重剑一挥,两名青年的头颅打着旋飞了出去,喷起一阵血雨。几根削尖的木棍同时朝他捅过来,他躲都懒得躲,重剑连砍带刺,中者必倒,眨眼间,用木矛捅他的那几名青年无一幸免!他身披两重铠甲,可谓刀枪不入,箭射不穿,区区几根削尖的木棍,能奈他何!他那双眼睛已经变得血红,那么多士兵的惨死已经将他彻底激怒了,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杀,杀光他们!
    杨梦龙见势不妙,再让他这样杀下去,用不了多久,林子里就没有活人了!他大吼一声,猛冲上去,挥刀砍向鄂尔泰的后脑勺。鄂尔泰后面长了眼睛似的,不等他的马刀劈落便已经回身,横剑一格,当!刀剑交击,火花四溅,杨梦龙只觉得虎口一麻,似乎裂开来了,疼得他心里狂叫一声“我的妈呀”,差点飙泪。鄂尔泰似乎认定他就是这伙农夫的头头,谁叫他穿着一身这么显眼的棉甲来着?一剑将他震退后得势不饶人,虎吼一声,抢上一步,刷一剑斩向杨梦龙的脖子。吃过亏的杨梦龙可不敢硬接了,一矮身闪开,飞起一脚踢向鄂尔泰的胫骨,刀尖对准了鄂尔泰的小腹,鄂尔泰闪过这一脚,但是马刀结结实实的捅在了他的小腹。只是,一刀捅中的杨梦龙的表情看上去似乎很想哭————根本就捅不进去!他这才记起,马刀从来都不是以刺见长的,何况对方穿着两重铁甲,捅得进去才有鬼了!
    一步走错,后果严重。鄂尔泰的铁拳带风击来,砰的一下将他打得双脚离地,直飞出去,眼前金星直冒,银星飞舞,直想吐血!顾不了那么多了,杨大侠放声怒吼:“许弓,你死哪里去了?过来帮忙啊!”
    好汉不吃眼前亏,打不过喊人虽然有点丢脸,但总比自己被人家一剑砍下脑袋挂在马脖子上要强一点点。
    许弓嗖的一箭射出,一名挥舞大斧正要将戚破虏劈成两半的后金士兵咽喉处多了一个小孔,血线溅出三米开外,斧子停在了半空。戚破虏狸猫般从他胯下钻过,狗腿刀一抹,这名摇摇晃晃走向许弓,要一斧头砍死他的后金士的脚筋被割断,身体失去了支撑,轰然倒下,紧接着又一刀,他的脑袋滚到了一边去,这小子下手之快,下手之黑,下手之狠,都让许弓深受教育。
    许弓叫:“这个鞑子是被我射死的,他的首级应该归我!”
    戚破虏绷起脸说:“开玩笑,你射死的?你射了他一箭他还能抡斧头砍你呢,你射死的?明明就是我砍死的,应该归我!”
    许弓怒吼:“没有我射他一箭,你杀得了他?”
    戚破虏也不是好欺负的:“要不是我割断他的脚筋,你早就让他一斧子劈成两片了,还有力气跟我争?”
    许弓吼得更响了:“明明就是————”话说到半截,杨梦龙求救的吼声就轰轰烈烈的传了过来,吼得可比他响多了,都快超越国际男高音歌唱家八个g的音阶了。许弓瞪了戚破虏一眼:“回头再找你算账!”朝杨梦龙那边冲了过去。戚破虏也不废话,一手提人头一手挥刀,再次杀入战场,与戚虎并肩作战,力战两名后金士兵,那种凶悍,颇有几分先秦锐士的风格。现在战场的形势只能用一团糟来形容,几十号农夫围殴几名后金士兵,根本就没有任何章法,大家脑海一片空白,只知道如果不打死他们,自己就得死,自己的媳妇儿子爹娘就得死!锄头砸斧头劈柴刀砍柴枪捅,逮着机会就把手里的兵器往后金士兵身上狠狠招呼过去,哥哥倒下了弟弟补上,父亲倒下了儿子补上,都豁出去了,你们不让我们活,我们就要你们的命!这帮后金士兵见惯了明军的软弱,却没想到一群农民发起飙来竟是如此恐怖,他们固然可以凭借过人的武艺轻易杀死其中一些人,但是在这么多农民的围殴之下,他们一个都逃不掉,只有被砸成肉酱的份!不止一名后金士兵在被锄头砸碎脑壳之前惊叹:“原来明国的农民这么恐怖……早知道这样,我们就不找他们麻烦了,找他们军队的麻烦多好!?”
    他们并不知道,这个民族从来不缺乏血性,只是被压抑得太狠太久了,被淡忘了而已。如果有人愿意挺身而出,带领这些看起来很平凡很普通的农民起来反抗,这些农民很快就会变成世界上最可怕的勇士!很不幸,他们撞上的就是一群找到了主心骨,有人愿意带领他们拼死反抗的农民,所以,他们死了。虽然死在他们刀下的农民比他们阵亡的人数多得多,但是,他们还是死了,他们的萨满神没有因为他们英勇杀敌而多给他们一条性命。更加不幸的是,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前奏,如果他们当中有人能够活下来,他们将会看到,那个胆大包天,带着一群农夫就敢跟东亚最可怕的铁骑叫阵的家伙在不久的将来将变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将入关的满洲八旗子弟兵一浪接一浪的拍死在沙滩上!
    可惜,他们都变成了锄头、粪叉、柴刀这些简陋的武器下飞舞的碎肉血浆,别说看不到几年十几年后的事情,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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