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香水味传递,冷硬急促的琥珀香调,裹挟着浓烈攻击性。
都不用看钟路年,自带的三分凶相就透着一股不耐烦。
程见渝上下打量一遍,江衍穿正装的次数真是屈指可数,穿起来倒也人模人样,挺像那么回事,最难得居然用了香水,江衍可是瞧不上男士香水,嫌弃恶心油腻,没想到为了“艳压群芳”下血本了。
钟路年比了个跑路的手势,笑道:“我去尝尝香槟,你们聊。”
结果他前脚刚走,后脚江衍眼里重量级的情敌登场了,温岳明目光平稳温和,扫过江衍,单手握起桌上醒酒器,游刃有余地将红酒浇在透亮高脚杯中,望着倾泻红色液体,不紧不慢问道:“小衍,你的伤怎么样?”
江衍睨一眼程见渝,低声说:“已经完全康复。”
温岳明将红酒递给程见渝,又拿了一杯,轻轻摇晃,仔细观察挂杯度,“有空和你妈妈谈谈,她很担心你。”
稍顿,他看向江衍道:“我要和见渝单独聊一会。”
江衍像猎豹守护地盘似的精神抖擞,警惕地盯着温岳明,“我就在这,你们聊,不插话。”
温岳明瞥眼程见渝,眼里带点莫名的笑,程见渝心领神会,扭过脖子注视江衍,平神静气地说:“能帮我在楼上酒店要一碗长寿面吗?”
江衍脸色蓦然一变,深深盯着他看好几秒,又气又酸,初恋就是不一样,真是有默契呢,压着火气说:“行,你们聊。”
头也不回的气冲冲走了。
温岳明瞧着他背影,品一口红酒,似笑非笑地问:“你们在一起了?”
程见渝诚恳真挚语气道:“在多丹劫后余生,我决定和他试一试。”
“因为他救了你?”温岳明捏着红酒杯的手指轻微收紧,瞧见程见渝松散的眉眼,笑着收力。
程见渝垂眼看着地毯,慢条斯理地道:“不是,在废墟里时,他说他想理解我,我想看看他有多理解我。”
温岳明微怔,瞬间明白其中原因,第一次见到程见渝时,少年表现出超出同龄人的成熟懂事,他先入为主,自然而然认为这个少年天性早熟,成熟和懂事是生活赋予他的馈赠。
可是他没更深的想过,程见渝身边没有父母依赖,有一个年迈的奶奶,不靠谱的姑姑,所有人都在期待依赖他,却没有人想过这种成熟和懂事是装出来的,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模仿大人模样,担起家中重担,没有一个人想过去理解他,了解他。
温岳明半响没说话,心中既是感慨,又有些惋惜,他年少得意,青年失意,在别人眼中,他的人生不断在走下坡路,一个名校毕业,身世显赫的贵公子蜗居在医院,每天开医嘱,指导病人,称得上无所作为,但他和江衍一样,从不在意他人看法,有一套自己的处世规则。
他明白世界上所有道理,却不明白一颗少年倔强的心。
“小朋友,祝你们幸福。”温岳明低头嗅嗅浓郁酒香,单手举起酒杯,真诚地说。
程见渝低着头,嘴角隐隐弯起,白衬衣板正领子戳在脸颊边,还有些少年时期的清朗模样,他看上去干净的一尘不染,抬眼看着温岳明,“谢谢,我也祝你幸福。”
温岳明将酒杯搁在一旁,展开手臂,程见渝轻轻拥抱,心里暖意融融,人生在经历突如其来的脱轨之后,在这一刻,终于回到正轨。
江衍点个餐的空隙,回来看见大庭广众之下,舅舅和自家媳妇旁若无人的抱在一起,他剥一颗戒烟糖压压火气,喉结隐隐滚动,大步走过起,“见渝,跟我去吃长寿面。”
程见渝松开怀抱,温岳明眼底含笑看着他,彼此心知肚明这个拥抱代表一段关系画上句号,从此之后他们是良师益友,是忘年之交,却不再有暧昧的火花,程见渝让他笑的不太好意思,轻轻点点下颚,跟着江衍去楼上酒店吃长寿面。
他感觉到江衍不高兴,一脚踏进空无一人的电梯,江衍将他堵在角落,两手撑在光滑电梯壁上,眯着乌黑眼睛,眼神逐渐深沉,“和我舅舅聊的开心?”
“嗯。”程见渝点点头,眼神越过他,看着静止的led屏幕,淡定提醒道:“你没按电梯。”
江衍纹丝不动,嗅到程见渝嘴唇上香醇红酒味,属于温岳明的标志性味道,深深吸一口气,“既然互相不喜欢,你们抱来抱去有什么意思?”
程见渝慢慢眨几下眼睛,欣赏江衍怒火滔滔的样子,装作没听懂。
江衍逼近,一瞬不瞬地看他,压着嗓子问:“你是不是还喜欢他?你该不会还把我当……”
“没有。”程见渝适时打断他,猫下腰,从江衍手臂下面钻出去,摁下上行电梯,轻描淡写地说:“我欣赏温先生的为人,崇拜他的人格,我分得清这和喜欢的区别。”
这是江衍第一次听到他敞开内心谈温岳明,多了几分安全感,但心口酸的冒泡泡,试问天下的男人,谁能容忍自己媳妇欣赏崇拜另一个男人,那还是初恋,他冷淡地问:“我呢?”
程见渝转过身,吊灯泼下金黄光波,脸颊皮肤细腻的几乎看不到毛孔,望着江衍看一瞬,他笑了下,薄薄嘴唇翘起好看弧度,紧接着,他凑上去短暂快速的在江衍脸颊亲一口,以吻封缄。
江衍顿了下,深刻地目光看着他,一年来,程见渝第一次主动,他一把捏住程见渝下颚,险些控制不住力气,压抑地呼吸着,凑上去撬开嘴唇,将甜丝丝薄荷戒烟糖递过去,顺带洗劫一圈,程见渝呆一秒,瞳孔蓦然放大,不敢相信他这么放肆。
“叮”
电梯停靠。
陈开和安安正和领班谈午饭,迎面撞上热切的场面,惊奇“卧槽”一声,不约而同捂住眼睛,只剩下无辜的领班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