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摄政王折辱,强迫太子之事早已在民间传得有眉有眼,更有此行的传信兵佐证,做不得假。
此时听诸鹤说起,楼苍心中只觉得厌恶非常:“未曾。”
诸鹤不信:“仅将军一面之词,让本王如何相信。”
楼苍寒气森然:“摄政王要如何才能相信?”
诸鹤信口开河:“不瞒楼将军,本王视太子甚重。不知新来的信件在哪里,本王需亲自翻过,才能作罢。”
这话不仅作践小太子,还把军中威严当成儿戏。
楼苍握紧了手中的剑鞘。
就在险些拔剑相对之时,帐外传来一道通报声:“将军,白鸠回来了。”
楼苍神色一敛,收回了放在诸鹤身上的视线,冷声道:“进。”
还是方才替诸鹤传话的士兵。
只不过这次,他的肩上站了一只海东青。
那只海东青通体雪白,只在尾尖零星点缀着簇簇墨羽,爪钩锋利,鹰喙尖锐,双目囧囧,威风飒飒——
就是脑袋顶上没毛。
一根都没有。
是一只秃头鹰。
诸鹤随意往门口的方向一瞧,接着微微一顿,下意识瞄了楼苍一眼。
楼苍明显愣了片刻,连眉宇都紧了几分。
那士兵赶紧开口:“将军,属下们已经检查过,也让军医来看了,白鸠除了脑袋顶上的毛,其他地方都没有受伤。”
楼苍神色并没轻松下来。
他抬起左手,是一个很典型的训鹰姿势:“然后?”
士兵道:“军医说……应该不是人为,可能是白鸠在外飞行或休息的时候,遇到了更凶猛的鸟类……打架斗殴造成的。”
楼苍:“……”
诸鹤:“!”
诸鹤给了那名士兵一个赞赏的眼神。
这年头,这么会说话的人类已经不多见了。
士兵显然没能领会摄政王突如其来的慈爱目光,恭敬的俯身以便肩头的秃头鹰展翅。
海东青难训,且终身只认一主。
白鸠收起爪钩,稳稳的落在楼苍手臂上,接着尾羽回拢,警觉的探查一番周遭环境。
下一秒,灵敏的嗅觉便发现了站在一旁的诸鹤。
有神的鹰眼刹时朝诸鹤盯了过去。
紧接着,白鸠浑身的毛猛地全数炸了开,双翼扬起扑棱两下,似乎觉得闪避无望,立即颤抖着一头扎进了楼苍怀里。
楼苍:“……”
诸鹤:“……”
倒也不必秃个头就怂成这样。
鹤鹤这么温柔,又没揍它。
诸鹤嘴一欠,随口就补了个刀:“楼将军和……爱宠的相处方式还挺缠绵啊。”
楼苍:“……”
楼苍训养白鸠多年,从未见过它如此模样,一时忙乱,竟不知说什么合适。
诸鹤又趁机来了句:“看楼将军如此繁忙,确实没有时间帮本王找信。也罢,不过是些儿女情长,倒是楼将军,小太子给你写信了吗?”
楼苍还在思索白鸠为何如此,没有防备:“太子殿下的确……”
话到一半便住了嘴。
楼苍冷着声音:“摄政王请回。”
诸鹤才不关心小太子有没有给自己写信,就是单纯想知道现在晏榕和楼苍有没有开始暗度陈仓,情愫渐生。
距离热热闹闹又唱又跳的修罗场有没有更近一点。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诸鹤扬长而去。
时至深夜,大营内除了值夜的士兵再看不到闲杂人员。
楼苍作风向来朴素,带出来的“苍鹰”也是一贯风格。
放眼军营,大多帐篷都是齐刷刷的统一摆设,只除了正中央一顶最大的帐篷分外与众不同。
帐篷的主人也不知何方妖孽,将整个帐篷都刷上了一层土豪金色,在沉沉夜色中就是那个最闪亮的崽。
除此之外,帐上还违章搭建了一堆莫名其妙的玩意儿,最顶插了根钢制长棍,名曰“避雷棒”。
五彩斑斓的珠帘从帐篷檐角上点缀而下,每片珠帘底端都坠着一颗宝石。
透着股花里胡哨的王霸之气。
除了没能自带床前来是个莫大的遗憾,摄政王虽然身处南疆,但依旧睡着自己最蓬松的被褥,用着自己最华贵的夜明珠,烧着自己雕花的火盆。
连灯盏都是自带,百分百纯金。
后半夜渐渐起了小雨,德庄便又往帐中添了三个火盆。
添到最后一个时,床上的人醒了。
一只纤细的手拨开床幔,随即传来一道携着困意的声音:“小德子,别折腾了,快睡吧。”
德庄的床就在屏风后,他将火盆向内推了些:“王爷,这便睡了。”
诸鹤扑腾了两下,在床上将自己烙煎饼似的翻了个面儿,烦躁的坐起来:“这外面什么声儿啊?这么吵!”
摄政王的睡眠一直不好,时断时续的浅眠,又畏寒得厉害,来南疆后,似乎愈加严重了起来。
德庄扶过一盏烛火,走到榻前。
晕黄的灯光透过床纱映进床榻,染上摄政王左眼的泪痣。
诸鹤肤色纸似的苍白,并没有因为暖意而染上一丝人类的活气。
他揉了揉眼睛:“我怎么好像还听到哭声和跑步声了,大半夜闹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