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也不是不能做到,至少,秦尧做得到,他也必须要做到。
他专心致志地调整脚下,突然间看到楚辞看了他一眼。他心中咯噔一下,立刻知晓不好。
无望之下,楚辞一瞬间生出莫大的勇气,她决绝地扭头,手中地利刃狠力往前送去,深深地扎入左斯喉间软骨。左斯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似是不曾想到楚辞这般不要命。
这伤虽重,但不致命,楚辞的力气还是太小了,又害怕到手抖,不然轻易就能割下他的脑袋,让他顷刻毙命。
但是她没有机会了。
侍卫表情狰狞,握刀的手绷出青筋,双眼赤红,刀尖挨着她的头皮凌空劈下,楚辞听到了一声脆响。
“铮——”
那声音很轻,却在耳边响起,在脑海里炸起万丈波澜,犹如一道闪电裹夹着雷霆之势顺着后脑劈下。
楚辞的手湿热黏腻,简直抓不住匕首,她闭上眼睛,一瞬间脱力软身滑下。
乌黑的长发在空中飘起,她眉目清浅一身白衣,衣角翩跹地软着身体坠落,像深秋最后一只白色蝴蝶,张开翅膀安静降落。
有箭破空而来,大殿里响起箭羽穿破空气的争鸣声,拉满的弓弦不停地震动着,发出难以负荷的震动。
冰凉锐利的箭尖穿透皮肉“啵”的一声,很轻,像是地下久藏的老酒坛被打开的声音,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令人作呕。
一箭之后犹是不足,眨眼之间,秦尧冷厉地又补上一箭。
长箭擦着她的鬓角而过,带起的风撩起了她的长发,箭羽从乱发之间穿过,几丝乌黑的长发被风削断,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有鲜血飞溅地落在她眼尾,黏稠腥腻,像是一滴血泪,顺着眼角缓缓滑落。
楚辞手中的匕首滑落,坠在地上的声音清脆,她闭着眼睛往后倒去,却跌入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
秦尧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身后,扔了弓箭和箭筒,呼吸不稳地环着她的腰,另一手遮在她眼前,为她挡去满地狰狞不堪,轻声道,“别看。”
齐苼木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瞳孔睁大,张着嘴说不出任何言语。
两箭破空而来,箭无虚发,地上躺了两具尸体。侍卫被一箭穿透脖颈,脖上青筋犹在,怒睁着双眼倒在地上。左斯被一箭穿透额头中心,只留一圈空洞的暗红的血迹,仰躺着闭不上眼睛。
他们都死了,到死都睁着眼睛,充满疑惑,似乎是想不通,事情是怎么到这样的地步的。
齐苼呆若木鸡地看着秦尧,浑身发抖,内心对他生出无限的恐惧来。
秦尧依然是那副冷静到无坚不摧的模样。
他食指被弓弦勒出深可见骨的伤痕,箭弦已经崩断,甚至长弓都被扭曲了形状。秦尧的手轻微地抖着,抱着楚辞,侧脸蹭着她的额角,柔声安慰,“别怕。”
他抱着楚辞,让她在怀里转过身来,大手捧着她的脸,拇指轻轻地为她抹去脸上飞溅的别人的血迹。
“阿辞,”秦尧低头抵着她的额头,眼睛带了笑意,“抓到你了。”
楚辞感觉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遥远而又温暖,把她从铺天盖地的血红中唤了回来。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一时不知今夕何夕。
她认真地看了又看,仍是目光茫然,迟疑片刻,她小心地问,“我们认识吗?”
……
第3章
秦尧一手揽肩,一手托着她的腿弯,面无表情地把人打横抱起,动作很轻松。
楚辞很乖地窝在他怀里,手臂软软地揽着他的脖子,不敢再说话,仍在认真地看着他的面容眉眼。
可是还是没有任何的印象。
楚辞是真的不认识他。
未进宫的十五年,楚辞见过的人都记得清楚,况且她一直都在楚府,一步都没踏出过,根本无从见到陌生的男子。之后入宫……秦尧也不可能出现在宫里的。
所以他们应当真的从未见过。至于秦尧对着她表现的熟捻亲切,楚辞想,可能是认错人了吧。
可是就算是他认错人了楚辞也不敢说——秦尧真的太凶了,没有表情的眉眼只是看着就让人两腿发软,况且在她说出“我们认识吗”之后,秦尧瞬间就变得更加可怕了!
秦尧抱起她,却皱起眉头,问,“怎么这么瘦?”
“啊,”楚辞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眼神飘忽,结结巴巴地小声说,“瘦吗,一点都不瘦啊,好多的肉呢。”
秦尧看了她一眼,没再做声,却是抱着她颠了颠,仍是皱着眉,质疑,“这么轻?”
“轻……”楚辞绞尽脑汁地回补,“轻,轻点好啊,轻点好抱起来。”
秦尧看她一眼,平静道:“重点也抱得动。”
楚辞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半饷才呐呐回道,“那我以后多吃点。”
这时门口又探出一个脑袋来,是赵兆,他先是伸头看了一眼,见大局已定,才拎着衣角一溜烟地跑进来,直奔楚辞,大吃一惊道,“怎么受伤了?”
脖子上的伤口秦尧已经上过一层药,虽然还是很疼,不过不怎么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