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老板好像不喜欢阳光。
晚上又一次坐上了公交车,回想着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情,我直觉得有些不太真实,但是说实话,我也确实感觉到了久违的激动之情,仿佛我那平淡如水,波澜不惊的人生将要变得如同浩瀚无垠的大海一般,波澜壮阔起来。
这么一说,我还是挺感谢杜鹏几乎是逼着我做出了这个选择。
不确定究竟是人还是鬼的红裙女子今晚并不在公交车上,这一点不由让我松了一口气,虽然因为我和杜鹏这副猪头模样,免不了迎来了不少人的注视。
今晚的公交车上暖气开得并不足,寒意四溅,冻得我有些发抖,杜鹏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两位小哥。”天一街九号门口,一位面容狰狞的老太婆叫住了我们,“这栋楼千万不能进,里面都是寻找宿主的冤魂啊!”
第四章 餐厅惊魂
老太婆冷不丁在我们身后出声,愣是吓得我浑身一个激灵,说来也奇怪了,一直以来我自认为自己并不是什么胆小之人,但这两天,我的神经就好像敏感了起来,总是动不动就会出虚汗,感觉寒冷,还容易受惊吓。
听到声音,手握钥匙正准备打开院子铁门的杜鹏反应比我要快,等我又一次实实在在被老太婆那张几乎一大半都烧焦的脸吓了一跳之际,杜鹏已经开了口,语气不满道。
“阿婆,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鬼,你可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咯咯咯咯!”不像人一样的老太婆佝偻着身子,双手背在身后,笑声恐怖渗人,迫得我浑身毛孔死命长大,冷汗往外直冒。
“没有鬼?”说着,老太婆突然伸手一指我,“那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姑娘到底是什么?”
“够了!”杜鹏平日里大大咧咧,但总体来说脾气还算不错,不曾想他突然动了怒,如果面前这人不是老太婆的话,他可能都要动手了。
杜鹏怒吼一声,拉着正在紧张朝四面看去的我就要不理会老太婆直接开锁进门。
怎料老太婆被杜鹏这么一吼,竟然好似疯癫起来,她将瘦小到几乎只剩下骨头架的胳膊朝天举起,嘴里急速大声叫喊着某种我听不懂的方言。
方言听起来像是某种咒语,奇怪的是,我冷不丁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这种腔调。铁门已经打开,杜鹏拉着我就要进去。但因为突然冒出的这种古怪感觉,我猛地停下了脚步。
也就在这时,我忽然听懂了其中了一句话。
她说“尘归尘,土归土,生终将死,灵终将灭,万物终将消散。”
言罢,老太婆猛地冲我龇牙咧嘴作势就要朝我冲过来,像是要打架一样。
我确实被这个老太婆吓得不轻,本能反应就想要撒腿逃跑。
所幸就在老太婆快要扑到我身上时,一名看起来贵妇模样的中年女人出现及时将她拦腰拉着,紧跟着旁边两名服务员模样打扮的中年人便将癫狂的老太婆硬拉着带了回去。
中年女人留了下来,她冲已经明显怒不可遏的杜鹏还有失魂落魄的我递着香烟赔着笑脸,“两位兄弟,真对不住了,我一个不小心没看好我妈,让她偷跑了出来,她没吓着你们吧。”
我确实被吓得小腿都有点发软,不过到底还是有些理智在,因此我才能够及时阻止住就要发飙的杜鹏。
“没事没事。”我强装镇定的笑了笑,“阿婆是?”
“哦,我妈啊,她最近神经不太正常,年纪大了就是这里那里都有毛病。”见我们不准备追究,中年女人说着就又冲我们连连道了几句歉。
接着不等我能够再问些什么,她就已经忙不迭像是十分害怕一样跑回了隔壁,也就是天一街八号那家豪华美容店里。
我注意到中年女人在进店之前还回头冲我们看了一眼,那眼神阴森古怪,渗人无比,令人毛骨悚然。
“看来她以后还是我们的邻居。”杜鹏冷不丁冒出了这样一句话,“老唐,时间不早了,咱进去吧。”
……
杜鹏打开手机手电筒功能,找到了一楼电灯开关。大楼一层的确如曾老板说的那样,失火的痕迹基本处理完全,空气里弥漫着油漆的味道,地板上还有着好几十个油漆桶。
我曾经在工地上干过刷油漆的工作,所以多少能看出来四周墙壁并没有多么用心刷,基本就跟糊任务一样,滚筒的痕迹都还可以清晰看见。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趁着杜鹏激动难挡的欣赏一楼这片可谓饭馆绝佳场地之际,我走到侧面墙壁墙壁前,伸手摸了一下。
果然不错,油漆都还没干。
可是为什么,曾老板不是说两个月前他就找人过来处理了吗?是他骗我们?
怀揣着疑问我走到一个油漆桶旁边朝里看去,油漆桶内侧残余的油漆已经完全干了,现在是冬天,按照冬季的气温来说,这个油漆桶至少也得是放了半个月。
一连打开了将近十来个油漆桶都是同样的情况。
兴奋的构想着饭馆布局设计,餐桌搭配摆放的杜鹏注意到了我的不对劲,问我“怎么回事?”
闻言,我将疑惑解释了一片,杜鹏没做过油漆工不太清楚其中的问题,“会不会是因为这里凉飕飕的缘故,楼里面好像很冷呢。”
的确,这栋楼里阴冷阴冷的,我都止不住打起了哆嗦,不久前汩汩冒出的冷汗也被冻住了没法再流动。
“但是门窗全都关着在,再说即使再冷,油漆刷了两个月也该干了。”我嘀咕道“除非说这里漏水,油漆工前不久又过来刷过一遍。”
杜鹏盯着油漆桶思索了片刻,随即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想那么多干嘛,怎么样,这这个地方就像是特地替我们准备的一样,都不需要怎么更改装修,买点东西都直接可以营业了。”
我打量了一遍整个一楼空间,杜鹏说的的确没错,地方很开阔,除了几根血红色圆柱外,视线基本不会有阻碍。
我估摸着至少放五十张餐桌不成问题。
我抬头,天花板大概是因为火灾的关系已经被拆除完全,头顶上大根水管之中纵横交错的是崭新的电线,曾老板在这一点上倒是没有说谎。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半,说实话我的确也很满意这个地方,这里的确是个开饭馆的好地方。
我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向不远处步行街上依然如潮水般涌动的人群,一时间我甚至都能够闻到空气里钞票的味道。
‘啪!’的一声,一只冰冷的手掌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吓得我身子一抖,险些瘫软。
那只手掌传来的寒意直入骨髓,我吓得连忙转头,只以为是杜鹏在跟我恶作剧,哪里想到这么一回头,杜鹏却消失不见了!
‘我靠!’
瞬间,我的脖子僵硬无比,伴随着脑袋一点点的扭动,‘咯吱咯吱’的声音是那么清脆。
更为糟糕的是,我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我肩膀上那只冰冷的大手还在,而且似乎还有人正在朝我的后勃颈吹气!
“杜……杜鹏……别跟我开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又急又恼,却硬是害怕的不敢再转身回望。
“嘿嘿……嘿嘿……”似有若无的奸笑声传进我耳中。
这是女人的声音,绝对不是杜鹏!
“啊!”意识到这一点,我终于崩溃的尖声吼叫起来,力气到底跟着涌出,我拼了命的撒腿狂奔,只求能够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老太婆说的没错,尼玛的这里真的有鬼!而且还是女鬼!
但是怎么回事?出口呢?出口在哪里?
玩命狂奔的我硬生生撞到了坚硬的墙壁上,疼痛难挡的同时,身子甚至都反弹回来了一点。
恐惧深入骨髓,毛孔大张,一楼这片空间瞬间就成为了一只高压抽水机,正在死命将我体内所有水分蒸发出来。
汗水滴滴答答,连绵不绝的打在昂贵的木地板上,声音清脆。
身子死命发抖,瞪大眼睛的我敢肯定,此时我面前那堵同样油漆未干的墙壁之前绝对一道门,而现在那道门消失了,我又不知道后门!
我被困在了这里!
“啊!杜鹏,杜鹏,你他娘的快给我出来!”我一边跌跌撞撞的后退,一边歇斯底里的狂叫出声。
但是下一秒,我的吼叫声就像是突然被一双大手死命掐住了喉咙。这一瞬,我就差那么一点就要尿出来!
因为我确定我退到了一名浑身冰凉的女人身上!
她的胸顶在我背部,同样冰凉。
她伸出胳膊放到我的腰间,将我环腰抱住!
她在呢喃,我的脑袋一片空白,根本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
“杜鹏!”时间流逝的异常缓慢,终于,绝望之际的求生本能迫使着我再度哭嚎起来,“杜鹏,救我,救我……”
“嘿……嘿。”我拼命狂奔,但那名女子却是如影随行,她在笑,笑声诡异渗人。
这一次我终于听见了她在说什么,她说“老板,我好冷,我好冷啊!”
老板?癫狂之间,我想我猜到了她的身份,她应该是死在火灾里的公主,连同其他喝多姑娘一样!
‘可是冤有头债有主,为什么要拉我下去!’不争气的泪水狂飙,我嚎叫着,突然间我发现我的声音竟然也如此阴森渗人。
下一秒,我绝望了,因为我看见前方白炽灯下,一道又一道女子的身影显现,她们飘荡着冲我伸出了手臂,“嘿……嘿。老板,我好冷,我好冷啊!”
“啊!”我彻底被吓得尿了出来。
不得不停下狂奔的脚步,我低头一看,绝望之意登时涌上巅峰,“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脚也不落地?”
第五章 一场噩梦?
“喂,喂,老唐,老唐……”着急的叫喊声迫使着我睁开了眼睛,杜鹏那满脸疑惑的大脸立即显现在我眼前,紧跟着,我就注意到前后左右四个方向都在大眼瞪小眼注视着我们这边的乘客。
乘客?公交车上?这样的念头冒进脑袋,我果断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痛感是那么真实,所以我不是在做梦。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不久前我发出的绝望叫喊声仿佛仍然真切无比的响在我耳边。
被这么多人一起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任我脸皮再厚,我终究也还是羞愧的慌,于是我只能尽可能的装出正常姿态,跟着小声问向杜鹏,“你是怎么把我救出来的?”
谁曾想,一听到我这话,杜鹏的眼睛登时瞪得更大起来,脸上的不可思议也更加明显。“老唐,你说什么胡话?什么救你出来?”
说完,不等我能够开口说什么,杜鹏便又补话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最近没睡好,怎么坐个公交车还做噩梦,大喊大叫着救命?”
做噩梦?听到这话我也蒙了。
而且,望着杜鹏一脸诧异的表情,我想要说出那段将我吓得快没了魂的经历的底气也渐渐不足了起来。至少,经过刚才那番表现,我实在不好在这么多人的公交车上再说什么撞见鬼的事。
好在,不知不觉间,公交车已经到达了公车门口的公交站,我们下了车,往厂里宿舍走去。
快要十一点的工厂,除了厂房里还有夜班工人在忙碌外,厂房外的道路倒是清冷的很。
因为关心,杜鹏一连又问了我好几次‘你有没有问题,需不需要看医生’之类的问题后。
犹豫再三,我到底还是说出了在那栋楼一楼的经历。
于是像是理所当然的,杜鹏皱紧了眉头,他甚至还停下了脚步,无声注视着我好一会儿后才又走动起来。
很快,他告诉我真正发生的事情。
“进了楼后,在一楼看了看,你好像是很关心那些油漆为什么没有干的问题,我喊了你好几声你都没有应声,所以我也没管你,自己去二楼看了一下。曾老板倒是没说谎,二楼包厢的格局都还在,失火后烧坏的东西大部分都被搬走了,不过还剩一些小件堆在那里,没人管。”
“二楼也确实没有通电,所以我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在上面转悠了一圈,想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可惜即使有,也烧得一塌糊涂了。”
顿了顿,杜鹏又说,“不过还真别说,如果餐厅生意好,二楼的格局做成包厢的话,非常方便。”
我耐心听他说着,可事实上,经历过之前那档子我仍然觉得是真实发生了的事,我已经对在那里开饭店的事情暗暗打起了退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