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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天,荆州城出了二件事。
    第一件就是一直开铺卖缎的元泰绸庄关店了,说是几个掌柜,连洛云石在内都四处收货。也是,听说元泰都已经包了海船,突然没货了,也确实要着急。第二件是京城来了个有名的戏班,出了部新戏《三戏丑郎君》,还没上演,就派出戏班里几十人,专跑人多处,说这部戏的快书,一到紧要关头停了,让大家买票看戏,一时间,这部还没公演的戏已是火爆,首场公演更是一票难求。
    “云石还真会出鬼点子,嘿嘿,今天连刘缄之都来问我有没有首场的戏票。哈哈哈,真不知道南宫氏怎么得罪他了。”成兆锋笑的很开心。
    赵凤鸣也跟着笑起来,这部戏还没演就这么火,首演的票,不光有人托他想办法,甚至还托到了蓉蓉身上。“或许南宫氏也没做什么,只是往往聪明人都会有些固执。”
    成兆锋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问:“他真是那个……?”手上比了个‘二’。
    “本来只有三成可能,现在有五成了。”赵凤鸣也故做神秘的说。
    “为什么?”
    “因为,郦松然。”
    **********
    乘风堂的所在地,是以洪府为核心的建筑。洪来在世时,作为荆州三堂的总堂所在,也是辉煌一时,位于前院正中位置的议事厅更是人来人往,日夜不绝。如今,乘风堂的前院只剩几个老奴时常打扫,盼着大少爷重现昔日辉煌。而洪继朋,根本不会去前院。
    其实,洪家人丁兴旺,洪继朋还有四个弟弟,只是他们在洪来的眼里,还不如洪继朋。那四人也认命,只要给钱,吃喝玩乐,就啥都不管。包括洪继朋在内,每个人都是妻妾成群、儿女成堆,把整个洪府塞的满满当当。
    陈春阳总觉得洪府和妓院没区别,嘈杂、艳俗。虽然很怀念老堂主的时代,但也只是怀念而已。好不容易把洪继朋堵在书房,实在是不得不堵。
    “大少爷,码头是老爷在时说过,不能动的。你把码头卖给了杨爷,这……。”陈春阳有些着急,昨天杨文田派人来接管码头,着实把他吓了一大跳。
    “谁说我是卖了?就是抵给他而已。”洪继朋有点烦这个老爹留下的老人,看着还忠心,有时也和他商量些事,不过,码头的事,他没说,就知道这个小老头一定会烦。
    “那,那他怎么来接管?”
    “啊呀,他想管就让他管啰。”
    “可是,大少爷……。”
    “别说了,反正抵都抵了。对了,你把仓库腾出来,我收了好多缎子。”
    说到缎子,陈春阳更急了,“大少爷,这些缎根本不值这个价,再说你借钱收,下家找好了吗?万一……,那就是血本无归啊。而且,盐引拍卖的时间快到了,账上只有几百两,现在还都拿去收缎。大少爷,要二万两啊!”
    “二万、二万,难道我不知道吗?不然,我干嘛这么辛苦收缎?他洛云石倒个手能赚几倍的钱,我洪继朋就不行?老子不光行,还比他更能,哼哼,反正本钱都不是我的,哼哼。你难道就没想过,我们手里这些产业都是死的,老子拿死的东西换活钱,有啥问题?反正钱,老子是花了;那些产业,老子想要派人去抢来就是了,反正都在那里,又不会跑。”
    陈春阳急的正要开口,洪继朋抢先说:“对了,你再去看看,我们还有哪些房子啊、铺子啊放着没用的,全理出来,老子去给姓杨的。哼,他有钱,他有钱,老子就向他借,让他的钱变老子的钱,到时候,老子能买盐引,看他怎么办。哼哼。”说完,推开拦着他的陈春阳,正大步出门,要去找自己的四房姨太太。
    “老爷,门口、门口,洛云石求见。”一个小厮气喘嘘嘘跑进来通报。
    洪继朋双眼一瞪,“他来干什么?哼,老子也不是小气的人,让他进来。”
    **********
    洛云石进书房的时候,洪继朋正假装优雅的看着书,而陈春阳也在一旁坐着。
    “栖凤庄洛云石见过洪堂主。”洛云石行了个礼。
    洪继朋抬头看看他,并不放下手中的书,点了点边上的座位说:“坐吧。”见他坐下,翻了翻白眼,“洛公子挺闲啊,不过元泰绸庄关门了,倒也是闲。”
    洛云石笑了笑:“洛某来和洪堂主谈个生意。不知道洪堂主对洋人有没兴趣?”
    “洋人?啥洋人?”
    “能收江陵缎的洋人。”
    陈春阳放下手中的茶,问:“洛公子,难道这些洋人现在荆州?”
    “当然不在荆州,这些洋人在南洋。”洛云石微微笑道。
    陈春阳恍然大悟,“洛公子,你其实是来谈海船的吧。”
    洪继朋把书一扔,大笑起来,“怎么着?怎么着?你手上不是还有二千匹吗?六百匹就想卖我三万两银子,哈哈……。”
    “洛某觉得洪堂主收了这么多货,也是想出货的。既然这样,不如我们两家联合包海船,有钱大家赚嘛。”洛云石无所谓的说。
    “你大方。”洪继朋竖起大拇指,“是不是去收过货了?一匹都没收到?哈哈哈哈……。”
    “这很正常,价高者得。生意人嘛,这点准备还是要有的。大家都是为赚钱,不是吗?”
    “洛公子,陈某记得,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吧。”陈春阳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洛云石。
    洛云石笑看陈春阳,解释道:“赵老开口了,我也就是跑个腿而已。”
    “能问下,海船在哪里吗?”陈春阳不放心。
    “福州。鼎立船行。我总共定了五千匹的舱,可以和乘风堂平分。”
    “这个,我们要考虑考虑。”陈春阳矜持的说。
    “洛某明天就出发到福州。如果乘风堂有意合作,可以和我一起去福州。不然,就当洛某没来过吧。大不了,多付点银子,退一半的舱。”洛云石笑着起身,行礼道:“明天辰时起程,过时不候。洛某告辞。”
    见洛云石头也不回的走了,洪继朋差点跳起来。“妈的,什么个东西!”
    “大少爷……。”
    “妈的,老子一把火烧了元泰,什么个东西!”
    “大少爷,这事不能听他的。”
    “废话!”
    “大少爷,我的意思是他的话里有很多破绽。”陈春阳不等洪继朋反应,直接说下去,“第一,他说他定了五千匹的舱。可是,全荆州包括荆州周边全收遍,也没五千匹的缎。没这么多货定这么大的舱干什么?按他上次说,十两一匹的运费,五万两啊!他是疯了么?……”
    “等等,”洪继朋还是打断他。“如果是真的,那小子一转手就赚四十万两?”
    “大少爷,这是不可能的事啊。”陈春阳急了。
    “他不是说元泰就有三千匹?”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我很怀疑栖凤庄没有三千匹的缎。而且,一个月,他实际从织户处收的也只有五百匹。这五百匹,现在少爷也全收了。”
    “什么意思?这小子在充大尾巴狼?”
    “还有第三件,如果关于缎的事全是真的,按洛云石所说,他已没有五千匹了,要退二千五的舱。海船要退舱可没这么容易,临近开船,这么高的运费,可能根本退不了……”
    “哈,你的意思是说,如果全是真的,他今天也是来求我们的?哈哈。”洪继朋一听,得意起来。
    “但也有可能,全是假的,只是一个局而已。不过,海船的事是不是真的,倒是可以去一趟福州。既然他说明天出发,我们完全可以今天就出发。”
    “你想……?”洪继朋好像发现了一丝什么。
    “如果是真的,我们可以使使力不让洛云石退,然后再向船方要下那半的舱,给多少银子他们都是赚到的。如果是假的,那江陵缎的事到此为止,不要再为此多花钱了。”陈春阳建议。
    “好!……。等等,你刚说,有可能是个局?”洪继朋刚拍完大腿,转而就皱起眉头,“老陈啊,你说有没啥办法,趁机把那姓杨的也给办了?”
    “这个……。”陈春阳其实并不想三堂不和,可是,三堂早已不是当年。
    “不管是不是局,老子都让他变成局。这事你不用管,哼,我先把他的银子借光再说。哼哼。”洪继朋咬了咬牙。
    “大少爷,还要用物业抵?”陈春阳又急了。可洪继朋完全不想再和他谈了。
    **********
    “杨爷,他们洪府,洛云石前脚刚走,那个陈春阳就出城了。”胡炳生一直觉得自己就是杨文田的幕僚,虽然,杨文田有事经常自己拿主意,并不问他。
    刚送来几套新做的浴衣,杨文田正试的兴起。“噢,那个莽夫又想干什么?不管他干什么,你都要想办法让郦松然知道。”
    “属下知道。”
    “知道洛云石找他干嘛吗?”
    还没等胡炳生回答,门口小厮就来通报了。“洪堂主……”
    “通报、通报啥呀!”洪继朋的声音远远传来。
    杨文田让左右退下,招呼侍女帮他换上正装。
    “哟、哟,又做新衣服啦。”说着要用手去摸,杨文田示意侍女抢在他之前收拾掉放在架子上的衣服。
    “今天又有什么好事?”杨文田没好气的说。
    “好事,是有好事。哈哈……。姓洛的小子来求我了,哈哈哈。”
    “求你?”
    “哈哈哈,我把货全收了,他没货装船。哈,现在求着我,要把包的海船卖给我,哈哈,跟我斗,嫩!”洪继朋又一屁股坐到美人榻上。
    “他仓库里不是还有几千匹的货?”杨文田故意问。
    “哟,你还真当他有啊?!”洪继朋瞪起眼睛。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真包了海船?”杨文田反问。
    “跑一趟不就知道了。”
    杨文田有些意外的看着他,笑起来:“原来如此。在哪?”
    “福州。”洪继朋不耐烦的说:“不说这事了,你再借我点银子。他要花几万两的事,现在我几千两就能拿下来。”
    “哦?”
    “你当我吃干饭的啊,老子一直在盯他。福州有我老头子的老相好,现在让老陈过去撬了他娘的。反正我有这么多货,一半装船卖南洋、一半到福州就转手,哈哈,先回点银子。”
    “我这里借银子的规矩,你知道。”杨文田慢条斯理。
    洪继朋好像才醒过来似的,呆了呆,喃喃道:“对噢。忘了这茬了。”过了半晌,自言自语道:“那还是按老陈说的吧。”抬头对杨文田道:“当我没来过,你继续。咦,你那些新衣服呢?”说着在房里来回看了圈。“好吧,我走了。”
    这下把杨文田弄了个莫名其妙。“这么快就走?”
    “走了走了,赚钱要紧,我得赶紧通知老陈。”
    胡炳生见洪继朋走了,转进房门邀功道:“属下已派人盯着洪堂主了。”
    杨文田想了想说:“派人去福州打听下江陵缎的事,要快。还有,派人盯着陈春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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