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慕刚急急匆匆地赶来,我就接到了顾先生的电话。
顾先生的声音异常的低沉,甚至带了些沙哑和脆弱感。
我以为他感冒了,便叫他不要沉迷工作。
他哼了两声:“你说的话我都会牢牢记住的。”
“嗯……我现在在外面和朋友一起吃饭,你还在公司吗?”
“对呀,要不然还能在哪?在你心里吗?”
“啧……你一直就在我心里好不好?”
“宋七,你知道吗?刚才我休息的时候在翻朋友圈,我有一个小学同学发了张小学毕业照——七八年前的照片了,它已经有些泛黄,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眼前都是你,我看那照片上有个人和你长得相像。”
“是吗?没想到我和顾先生竟然是小学同学?”
“也不确定了……我隐约记得当初我加了每一个小学同学的qq,但都没备注,现在也毫无联系,你不是说你没有注册qq吗?应该只是巧合吧。”
“嗯,应该只是个巧合。”我站在路边,看着人山车海华灯初上,眼眶中暗含泪滴。
顾先生啊顾先生,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描述那种复杂的心情。
“好了,我要去工作了,你快去吃饭吧。”
“嗯,拜拜。”
我回到大排档,坐回塑料椅上。
菜早已吃了大半,我看着自己碗中的鲜鱼熟饭,顿觉索然无味。
“怎么样啊?七七,你和你那男朋友怎么样了?他对你好不好?”姜慕敲了敲饭碗,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
“他对我很好。我们很相爱。”我天,我在说什么?这句无比沧桑又无力的话不就是分手的前兆吗?
“七七,你可别和我一样,遇上个渣男。”南方看着我忧愁的样子,不免担心。
“他不是渣男,都说了,他对我很好。”
“他对你发过脾气吗?”姜慕突然问我。
“我……”顾先生对我发过脾气吗?我和他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和他吵过架吗?
“没吵架的恋爱,是不完整的。将来步入婚姻的殿堂,也是必然会分离的。”姜慕冷酷无情地评价。
“不说这个了好吗?好好吃饭吧。”
见我不愿再多谈,她们也都不再多说。
吃过饭,我们四个默契地去买了两袋糖炒栗子。虽然栗子是温热的,不太适合在即将来临的夏天,但趁它还未降临,请允许我们多得一点,多爱一分。
我有资格和他发脾气,但是我没有机会和那个想法。我生怕我的言辞过激,就会影响顾先生的心情。
我从不在任何人包括他面前提所谓的抑郁症。因为这些阴影,明白人都知道,是一辈子也无法抹去的。
我和南方走在一起,姜慕和安羡走在一起,二十岁大的四个人走成一排,在最后的晚风里。
酿成最美的风景。
“等老娘赚够了钱,一定要去世界旅行!”
“等我顺利毕了业,一定要找个爱我的人!”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我一定要和他在一起!”
“等一切都结束彻底,我要和顾先生天荒地老!”
牵成最真诚的心愿。
最后我们怒气冲冲,耗费着青春岁月里最后的时光最后的纯粹与勇敢,在一家便利店门前,开啤酒喝的烂醉如泥,不知归途。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身处于一个陌生的大房间。目测是间酒店房,我头痛欲裂,整个人都属于炸裂的边缘,微微向别处一看,就是另外三个人的东倒西歪,不雅睡姿。
我打算昏沉地睡去,毕竟我真的好困。但就在我眼皮合上的那一刻,某个人的手机突然响了。
这熟悉的手机铃声,不就是我的吗?
可我显然找不到我的手机。
它就一直在那里坚持不懈的响。
“啊啊啊……”姜慕被这魔音吵醒了,不知从谁的衣服下掏出了我的手机。不过她没一把关掉,估计是喝昏头了,手下意识地往上一滑,又阴差阳错地点了免提。
“你好,请问是……宋七宋小姐吗?顾听顾先生的紧急联系人是你……很遗憾,因为错过最佳的抢救时间,顾先生于今早六点十一分在中心医院逝世,你过来签个字,看看他最后一眼吧。”
看惯了生离死别的医生,说这些话的时候其实不带一丝感情。
但是那些没看过生离死别的人,即使只是听着,也依然不肯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