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听是她一辈子都崇拜都感谢,也是她一辈子都应该愧疚抱歉的人。
她还欠他一句“对不起”。
十五岁的陶佳宁想要当演员,她之前就被一个星探看中了,想让她去试镜。佳宁却一直在犹豫,生怕那个星探欺骗自己,但实现梦想的距离就这么近,她又怎会轻易放弃。
于是她去了。
试镜的时间在下午,马上就要到了,那个星探见她有些紧张,便给她倒了一杯水。陶佳宁接过一口喝完,还说了句“谢谢”。
她当时的确有些紧张,毕竟她没演过戏,初生牛犊一个。可就是这么一个初生牛犊,十五岁时,被人骗得一干二净。
陶佳宁难以置信昨晚发生的种种,她坐在酒店的床上,洁白的床被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气愤地指着那个道貌岸然的“星探”。
“你……你……”
“没想到现在的小姑娘都那么单纯啊,我随便这么一使招,就乖乖和我上床了呢。”那男人恬不知耻,“你把自己抱的那么紧干什么?我又不是没看过……呵。”
“禽兽!混蛋!”
陶佳宁尖叫着,更有泪水从她眼角划过。
“诶,别哭啊,小姑娘……对了跟你说一句,你可别妄想将这件事告诉谁,我的手机里,可是有你的很多照片呢。”男人一顿,“不过我猜你也不敢吧。”
是啊,她有什么脸面将这件事告诉谁呢?
可是她越懦弱,越不做声,那个男人就越发的放肆。他以照片威胁陶佳宁作他的女朋友,陶佳宁犟不过,只得表面顺从。
但她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她和那个男人出去吃饭,会遇上顾听。
她当时无波无澜地看着顾听,其实很想告诉顾听真相。但顾听即使内心有疑,也仍坚定信任地望着她。
那个眼神,佳宁记了好久。
她却开不了口。
男人察觉到了顾听的存在,便想着捉弄一番。
毕竟这种人,内心真的很无聊。
他拉起佳宁的手走上前去:“佳宁的朋友?”
顾听看向佳宁,后者有些慌乱。顾听下意识地便以为这个男人对佳宁有什么歹意。
“你是谁?”
“我啊,佳宁的男朋友啊。”男人握紧了陶佳宁的手。
陶佳宁心里“咯噔”一下,从那一刻开始,她便知道自己于顾听而言,是淡漠的了。
那时陶佳宁承认自己对顾听只有崇拜和感激,绝对没有男女生之间的爱情可言。
顾听对她告白的那一次,她内心只有震惊,和其他的对梦想成真的渴望。
2016年,年仅二十岁的陶佳宁成为了当红小花旦。
这么多年过去,她摆脱了一个又一个人,忘掉了黑暗的曾经,却难以消磨顾听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她幡然醒悟,自己喜欢着顾听。
而上天待她不薄,竟让她在国外拍戏的时候,遇见了顾听。
只是顾听变了好多。
他瘦了,平静了,安稳了许多,站在那座美丽城市的街头,喂着白鸽,流浪的歌手走进他的身边,他披着宽大的风衣,像一幅画,定格在佳宁的目光所及之处。
她像个老朋友约他见面,可对方在见到她的时候,只是淡淡颔首。
那股复杂的忧伤,瞬间侵袭全身。
两个人坐在静谧的咖啡厅里。陶佳宁无所事事地舀着杯中的咖啡,却不由自主地看向顾听。
顾听像座雕塑,一动不动。
“顾听,你不喝吗?”
顾听低眸不语。
“顾听,我……我终于实现我的梦想了……”陶佳宁不知该说什么,只得聊一些近的事。
“祝贺你。”
“……我,你这几年过得好吗?”
“还行。”
“我……我挺想你的。”陶佳宁费了好大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她一直注视着对方的反应。
可惜顾听毫无反应。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顾听!”见顾听欲起身,陶佳宁喊住他,“顾听,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还能重逢,不是件好事吗?”
“于你来说罢了。”
“顾听……你怎么,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是吗?我挺喜欢现在的自己,也有人喜欢现在的我。”
“顾听我不是那个意思,”陶佳宁以为顾听这么说,是在讽刺自己讨厌这样的他,“这几年你不在我的身边,我想了很多事,我发现……我发现我其实是喜欢你的……我当初不过是没认清自己的心意罢了……顾听……”
“你别说了……”顾听欲言又止,终于喝了一口咖啡,然后看向她,“当初,拒绝我,去追逐梦想的人是你,为了实现梦想和别人在一起的人是你,现在,说着喜欢我的,没想到还是你。”
顾听说话终于有了情绪,不过也就那么几秒,他没看陶佳宁一眼,起身离开了。
陶佳宁看着顾听决绝离去的背影,想挽留,也说不出口。
但是她没有放弃。可也正是因为她的所谓的不放弃,再一次将顾听推入了深渊。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当年陪伴的人,成了最狠心的那一个。
陶佳宁有人源,她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顾听要一家珠宝店订做一对情侣手环。她下意识地以为那是顾听给自己订做的,毕竟她没看见过顾听有女朋友或者妻子。
她暗自欢喜,这是成了明星后的副作用。
她以所谓的女朋友的身份先拿走了其中一副手环,表示自己乐意接受,打算就此和顾听破镜重圆。
可事情发生了变故。
那天顾听有些恼火地找到自己,要自己归还手环。陶佳宁觉得他一个男人何必如此注重仪式,半撒娇半强硬地说“不还”。
顾听向来不是个硬心肠的人,当时他又得了病,自然不愿与她多讲理,寻求两次无果,他便放弃了。看着陶佳宁戴在手腕上的银色手环,顾听觉得自己很没用。
他突然不知该怎么办。
陶佳宁不分场合和地点地拿走了本该属于宋七的东西——这种无力、任人摆布的感觉,和当初那群人不分青红皂白地便打他一样。
顾听知道自己有些控制不住了,他连忙去到心理咨询室向他的心理医生寻求帮助。
医生跟他说了很多话,还试着助他忘掉刚才的一切,并加上了药物治疗。
但顾听除了一会会的心安,又开始烦躁不安起来。
“妈妈……”
其实在顾听的内心深处,妈妈才是一切问题的根源。
在咨询室躺了蛮久的,后来顾听将他衣服口袋里的另一个手环交给医生。
心理医生知道这叫什么。这叫处理生前未了结的心愿,这叫遗愿!
医生小心翼翼地规劝着顾听的心灵,生怕一不小心他将更加严重:“顾听,你不是说你还有个很深爱很在乎的女孩吗?你想想她,你还没有回国去看看她呢,嗯?顾听,不要害怕,就算现实逼迫你向前走,你也可以挣脱它的束缚,顾听你可以的,为了你心中的爱,还有信仰啊。”
于是顾先生回国了。
可最后因为母亲的一通她已经嫁给别人的电话,他依然选择了红酒配安眠药自杀。
那个摆在瓶酒旁边的小白瓶,就是安眠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