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江天隅对视,看着那只不染凡尘的白色瞳孔。
江天隅没忍住眼眸向下,躲开她的目光,修长的眼睫低垂,弯弯翘翘,看着挠心似得让人痒痒。
收回手,唐心幼偏着头,笑的像只狐狸,“没跟女孩对视过?害羞了?”
“嗯,不习惯。”江天隅看她笑,莫名也笑的眉眼弯弯。
“刚好,这边光线也不好,我们出去吧,在外面看看。”唐心幼憋着笑,从仓库走出去。
露台凉棚下,江老爷子和周老两人窃窃私语。
“你刚才看没看那女孩的面相,我看着行为举止应该是个老实稳当的孩子。”江老爷子早年间纵横商场,看人的眼光当得起一声毒辣。
“我瞧着也不差,只不过一点,年纪轻轻的,我也没听说谁家有个出息的女弟子,可能就是个年轻人,拿玄学当个爱好……”周老话说到这里,江老爷子笑容垮塌下去了。
他被勾起了伤心事,江天隅眼睛中的那个妖邪,始终是个隐患。石头网
江家小公子,天降奇才,是商海中一颗将星,带着江家公司开疆拓土,扬帆,最招人喜欢的,他品行端正,相貌俊朗,非要说一个缺点,就是病恹恹的,冷了热了都要大病一场。
“就这吧,你别动,你低一些。”
阳光下,唐心幼踮起脚尖,手扶在江天隅肩膀上,却还达不到平视,江天隅只能陪着她弯下腰,为了不被取笑,江天隅强逼着自己睁开眼睛。
“怎么长这么高呀。”唐心幼一只手捧住他的脸。
露台上两位老爷子都看傻眼了……
“一晃眼,小公子真长大了。”周老掩笑道。
“天隅是不是没打伞,站在阳光下了!”江老爷子从藤椅上起身,手忙脚乱。
临近正午,阳光正盛,江天隅的眼睛对着的阳光不一会儿就开始刺痛,这个症状从一出生就有,年幼的江天隅就曾向父亲要求过,打算做一个眼球摘除手术。
江天隅的那只眼睛不过是畏光,平时仔细一点就是了,平时真的担心,带着独眼眼罩遮光也能解决,江老爷子一直不同意做摘除手术,江天隅不能在这么大的事上忤逆长辈。
不过江天隅下手狠,真是从小不变。
“忍一忍。”唐心幼说道。
阳光下,江天隅眼睛中逸散出的邪气煞气被阳光驱散,莹白的瞳仁中有一丝丝金光泛出,没等唐心幼看清楚,江天隅眼睛疼得受不了,他闭上眼睛时,额头已经疼出虚汗了。
“不对!”唐心幼扶着睁不开眼睛的江天隅回到阴凉处,她思索着,江老爷子已经从露台走过来了。
老爷子健步如飞:“胡闹,你身体什么样你不知道吗?”
面色苍白的江天隅握住老人的手,也不多说,只是轻轻拍拍老人的手背,江天隅从来冷漠,就算是家人,都鲜少与他有肢体接触,忽然被孩子握住手,江老爷子眼眶一热。
“江老先生,我有一个问题,江先生的眼睛颜色是生下来就如此吗?”唐心幼问道。
不知道她何来一问的江老爷子看看江天隅,江天隅说:“您告诉她吧。”
江天隅没说唐心幼许诺治疗他眼睛的事情,昨夜他亲眼见过鬼,家里人脉资源江天隅都清楚,只要老爷子请的那些玄学大师确实都有真才实学,玄学界的泰斗巨擘们,无能为力的事情,寄希望于何处都算病急乱投医。
不过平时大师们说的天花乱坠,却没办法让他见鬼也是真的,唐心幼已经做到了他们无法做到的事情。
“天隅出生在端午节夜里,那天晚上雷雨交加,产房天空一半紫光,一半是银光,天隅出生那一刻,还有一道天雷落在产房上,只是这孩子没早产,他妈怀他的时候吃的营养品也都是最好的,无端的天生体弱,一睁眼,眼睛颜色就这样了。”
江老爷子话中满是叹惋。
想通的唐心幼一拍手掌:“天雷!一半紫光,一半银光,那天是不是有什么大的妖物斗法?”
周老垂眸,略微一想:“对,那天是华夏御守金龙陨落的日子,有一只大妖现世,金龙半神之躯,拼着金身被妖物侵蚀,和妖物同归于尽。”
“妖物侵蚀……半神龙神,金龙在世上还有没有信物?”唐心幼忙追问。
“有一片金鳞,一直由我代替玄学界供奉,为什么会提及金龙信物?”周老有些疑惑。
捧住江天隅的脸:“江天隅家中气运鼎盛,面相福泽深厚,本来就不该招致邪灵窥伺,他眼里藏着东西邪气外漏,煞气盈满,道理上来说,经年累月受邪煞侵蚀的身体,就算是张天师转世,也该变成容易招邪祟,见邪祟的体质了,但是江天隅不一样,一般的鬼怪不敢靠近他。”
“对!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周老像是遇见知己,哪怕是中元节,几个体质特殊的弟子带着江天隅去鬼市逛街,江天隅眼睛像是被罩住了,怎么都看不见鬼怪,眼见为实,他都看不见,只能认定玄学界人士都是骗子。
“他的眼睛对着太阳,是金色的,正金色不该是妖怪敢用的颜色。”唐心幼道。
“金光?我们怎么没见过?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周老眼睛放出光芒。
江老爷子听的云里雾里,却明白照这个思路,他儿子有了新救法儿。
“龙神受了重伤,选在福寿昌盛的江天隅的眼睛,筑巢温养,我猜的对或不对,周老拿龙鳞过来,一试便知。”唐心幼的眼睛也不同寻常,才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细微处。
“如果是龙神,天隅的性命……”江老爷子笑逐颜开,他迫不及待想听到一个好的结果。
“凡人的躯体,灵气温养神灵不够,十二年神灵苏醒一次,吸食人类精魄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往年害怕壮大妖邪,不敢用的天精地华,现在都能给天隅用上,帮助龙神早日苏醒,从天隅眼睛中移居,自然破解。”周老二话不说,已经给徒弟打电话,让人抓紧把龙神的鳞片拿过来了。
龙神陨落以后,玄学界式微,要不是这二十年没什么大妖作乱,玄学没用的老骨头们,早就被折腾个干净。
欣喜若狂的周老偷瞧了眼淡定自若的唐心幼,“小友一眼看破玄机,将来前途无量呀,敢问师承何门?”
“乾阳山。”唐心幼自报家门。
“乾阳山?乾阳山不是破败了吗?”周老疑惑,曾经乾阳山风头无两,但是现如今也只剩下三五个歪瓜裂枣弟子,守着山门,靠着景区营业过活。
第11章
“乾阳山破败了?”唐心幼想着从前,她和师父两个人坐镇,年年流水,就够别的门派馋的口水流出二里地了……
“说起来你是乾阳山哪位?乾阳山就在本市城郊山上,我去过几回,好像没见过小友……”周老细细回想,捏着胡子说道。
“我是早些年入门的俗家弟子,除了乾阳山传承,还学了家传绝学,算是杂学。”唐心幼随口扯道。
被抱错以后,收养唐心幼的人,刚好是位算命先生。
不过一杯茶的功夫,周老的弟子已经赶过来了,双手捧着龙鳞,交给周老。
那是一片一尺见方,花瓣状下窄上宽的鳞片,金光灿目。
龙鳞一靠近江天隅的眼睛,上面闪烁的金光就被吸收进眼睛里了。
“这是?”周老看着龙鳞上属于龙神的光芒消失,除了龙神本人,当世没有谁能这么快炼化神明的力量。
掰开江天隅的眼睛,唐心幼聚精会神的看了看其中的纹路,“被龙神吸收了,瞳仁上的金光更多了。”
白色的瞳仁上流转的金光已经能具体化,随便的肉眼都能看见。
送佛送到西,唐心幼嘱咐道:“可以给江小先生身上佩戴一些阳气炽盛的东西,适当的补充天材地宝,温养龙神利国利民,江小先生这一遭不是劫难,反而是大造化,龙神飞升,说不定还有功德能拿。”
她羡慕的拍拍江天隅的肩膀,修三千福报,不见得有一丝功德,功德加身的人都是天地能感知的好人,财运昌隆,福运深厚,出入平安。
当年唐心幼劳心劳德,出生入死,才修出一丢丢功德。
吸收了龙鳞金光,周老抱着暗淡的龙鳞,一时间不知道是悲是喜,这一片龙鳞是全玄学界的主心骨,说没就没了,但是取之龙神,用之龙神,也没什么好不舍得的。
得到龙鳞中的力量,刚才眼睛剧痛的江天隅顿时舒适了不少,神色舒展开,甚至平和地打了一个哈欠。
江老爷子爱子心切:“龙神要多长时间才能移居别处?”
不是老人家不待见龙神,只是这位龙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住进江天隅的眼睛,还三番两次差点要了孩子的命,是个亲爹都不会喜欢。
周老先生凝神静气,谁也没本事左右龙神,只能等龙神恢复,自己移居,周老说道:“这说不好……”
思忖片刻,唐心幼见解相同,她道:“听周老说这位已经封神,强行从江小先生眼睛中抓出来,招致神怒,会遭报应的,顺其自然吧。”
等等?周老心底骇然,这位小姑娘为难的是报应吗
难道重点和难点不是在对抗神明吗?龙神在江天隅的瞳仁中筑巢,她能打破巢穴,用手段把神明揪出来?
小姑娘怕没想到这一层,一定是这样。
周老慈爱的眼神落在唐心幼的身上,小姑娘能有现在的眼力手段,已经是前途无量了。
看着儿子刚才还满布痛苦面颊平静下来,江老爷子问道:“天隅,你没事了?”
“嗯,是……很困,想睡……”江天隅瞌睡越来越重。
龙神在他眼睛里吃饱了犯困,他是受到龙神的影响。
“唐小姐。”江天隅强行睁开眼,却止不住的点头犯困。
“新宅的事情,等你有时间,我们再办。”
善解人意的唐心幼话声一落,江天隅就倒在了她身上,身材高挑的人压了下来,有点沉。
睡意之间,江天隅嗅见一缕清香,像是桃木剑上带着的木香,又透着女子身上的温软,不等他留恋,睡意就把他扯向更深的梦境。
压在身上的男人,沉是有点沉,唐心幼还能应付,就见一个纤弱的女孩,一搭手,就把一个身高一米□□的男人抱了起来,“江先生,把他放哪?”
刚想叫人帮忙抬儿子的江老爷子:“……”
“这边。”不知道什么原因,叫人的话梗住没说出口,把人带到江天隅的卧室。
安置好江天隅,唐心幼就告辞了。
江老爷子将她送出家门,看见车子上的划痕,主动帮忙送修,唐心幼留下了修理的钱。
离开江家,唐心幼欢天喜地摸着五十万的支票,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唐心幼先是兑换了支票,预定了宾馆,才想起来是时候买小裙子了,不能靠清洁符顶了。
附近就有商场,路程不远。
……
这一晃时间就到了晚上,唐心幼晚饭自己跟自己干了好几杯,吹着凉风回酒店。
路上,唐心幼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她,她也懒得回头。
到了公交站站牌,路边等车的人只有唐心幼自己,身后三个人围了上去。
那是三个青年,流里流气的。
“小姐姐一个人呀?不如陪我们晚一会儿呀?”一头支棱黄毛的瘦子说道,他看着来车的方向,揉揉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夜里上雾,路那头,雾霭沉沉,一辆公交车,从迷雾中缓缓驶来。
“咱们夜班公交车有444路吗?”三人中的一人问道。
“有吧?但是好像不是红色的呀?你看那车漆刷的,跟上棺材面一样不仔细。”
像是错觉一样,周围的路灯都暗淡了许多。
微光下唐心幼瓷白的面孔转过来,她声音幽幽的,“想玩?来呀?”
她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公交车停下了,她走了上去。
瘦子难得遇见这样绝色的女人,一咬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