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橘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听话的放下了帘子, 又安抚有些着急的妙妙。她在马车上都没什么机会下来玩, 如今见了这么多有趣的东西,自然心急。
所幸很快就到了东街,街上的人有些多,周围也大多是些小摊, 马车缓慢的走着, 阿橘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叫卖声音, 昏昏欲睡。
“阿橘,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祝问荆的声音, 阿橘一个激灵清醒了, 她挑开帘子看见他跳下马车。
阿橘把妙妙递给他, 抬头看了一眼善安堂的牌匾。
“是不是没什么变化?”祝问荆抱稳怀里动来动去的妙妙,问阿橘。
阿橘没说话,她忽然有些紧张,路上刻意逼着自己不去想的回忆此刻全都涌了上来。
善安堂不仅有她和祝问荆的回忆,还有爹爹和娘亲。
她安静的下了马车,跟着祝问荆敲门。
很快门就开了,阿橘低着头, 迅速调整好情绪抬起头,却发现开门的人居然是徐清婉。
徐清婉看到他们也吃了一惊,有些讶然的笑道:“不是明日才过来吗?”说着她却没耽搁,连忙把他们迎了进去。
阿橘匆忙之中看了两眼,医馆里只有一个账房先生在打算盘,见他们过来了点头致意。
除此之外也没什么人在,不过药味倒是一如既然的浓郁,阿橘看了一眼祝问荆,觉得自己回到了自己还是个小萝卜头的时候。
很快就来到了后院,徐清婉推开其中一间屋子,让他们进去,又解释道:“我娘和我哥哥昨日就回老家了,这是为你们准备的房间。”
阿橘把早就扑腾的想要下地的妙妙放下,让她自己玩,祝问荆进来看了一眼,很快就去外面搬东西去了。
“这么早就走了?”阿橘有些焦急,“我们来晚了?”
“当然不晚,他昨日晌午走的,”徐清婉轻轻摇头,坐在桌上斟了两杯茶,“我本想着今日明日都不开门,没想到你们倒是早来了一日。”
阿橘接过徐清婉倒的茶,道了声谢,想了想还是问道:“你没有学医吗?”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所以我哥哥才会把你们请过来,”徐清婉解释道,“不然别人他不放心。”
阿橘不好意思的笑,还没等她说什么,祝问荆就过来了,她接过祝问荆手里的东西,“我要去帮忙吗?”
“不必了,”祝问荆又匆匆出了门,“有人帮我,你们俩说话就好。”
阿橘点头,刚坐下又有人敲门,她有些惊讶站起身去开门,“这么快?”
刚走到门口,门就人推开了,是常安。
他先迅速的看了一眼徐清婉,才轻咳了一声,装模作样的朝阿橘拱拱手,“小嫂子安好,本该去接你们的,但是家里事多,实在无法脱身。”
阿橘没在意,连忙说道:“无妨的,你快坐吧。”
常安这才落了座,又被妙妙吸引了,一叠声的问:“她长这么大了?会走了吗?会开口叫哥哥了吗?”
“快会走了。”阿橘扶着妙妙的身子让她走了几步,桌上的两人一阵惊呼,围着妙妙看个不停。
祝问荆很快又回来了,阿橘接过东西问他:“还有多少?”
十月的天,已经有了些凉意,祝问荆却抹了把汗,看了一眼常安说道:“快了,你歇着就好。”
阿橘有些心疼的抽出帕子给他擦汗,“你也歇一会儿吧。”
“不必了,”祝问荆握住她的手,朝常安喊道,“走了!”说完他又出了门。
常安坐的四平八稳的,嬉皮笑脸的说道:“小嫂子也知道我有心疾,不能做这些,我就不过去……”
余光瞥见祝问荆去而复返,常安马上站起了身,“我这就来了!”
徐清婉也站起身说道:“我去催催后厨。”
阿橘的目光在他们俩脸上转了两圈才含笑点头,也没管他们,拧了湿巾子给妙妙擦了脸。
很快祝问荆和常安就搬完了东西,阿橘连忙把准备好的湿巾子递给他们。
“你们带的东西可真多,”常安咕嘟咕嘟喝完了一杯茶,“我真后悔没带两个小厮过来。”
歇了片刻,徐清婉就派了人请他们出去吃饭。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看着做了一些,”徐清婉有些不好意思的朝阿橘笑,“你看看你喜欢什么,下次我和后厨说一声。”
阿橘朝她笑笑,也没拒绝,伸筷子夹了一块糯米藕放进口中。
祝问荆不太饿,喂妙妙的活儿就交给了他,徐清婉也没吃多少,一直在给阿橘推荐好吃的菜,一旁的常安吃着离自己最近的醋溜白菜,一脸郁闷。
“婉婉,我今晚能不能……”常安神色挣扎了片刻,终于有些受不了的开口。
“不能!”徐清婉像是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很快转过头回他,“伯父不会让你留宿的。”
“好吧。”常安也没反驳,继续吃醋溜白菜。
阿橘听他们熟稔的对话,朝祝问荆眨眨眼。
吃饱喝足,阿橘把妙妙抱到了自己怀里,和徐清婉闲话,“妙妙该怎么叫你呢?”
徐清婉放下筷子,语出惊人,“不如叫干娘?”
“……”
阿橘差点笑岔气,捏了捏妙妙的小脸,“妙妙同意吗?”
妙妙没理她们,自顾自的拿着一块糯米藕吃,吃的满手黏腻。
“不如叫姨姨吧,”阿橘想了想,“这个好学,妙妙很快就能学会了。”
“那叫我姨夫怎么样?”常安也凑了上来,很感兴趣的说道。
阿橘虽然也想撮合他们俩,但是也不好表现的太明显,她看了一眼徐清婉面无表情的脸,朝妙妙说道:“妙妙,这是你的常安叔叔。”
常安又坐了回去,无所谓道:“算了,还是叫哥哥吧,还能显得我年轻一点,”他似有若无的看了一眼板着脸的徐清婉。
“我吃好了,”一直没说话的祝问荆放下筷子,“把前院打开吧。”
“这么快?”徐清婉的讶然的看向他,“你们长途跋涉过来,今日好好歇息吧。”
祝问荆没同意,“无事,病人耽搁不得。”
徐清婉也就没再说话,吩咐人把桌子收拾了,又跟着阿橘回了房。
常安也没再留下,很快回了家。
到了房里,妙妙有些困,阿橘放轻声音把她哄睡,才看向一直很安静的徐清婉。
“咱们去院子里吧,让妙妙好好睡一觉。”
徐清婉抬起头笑道:“何必那么麻烦,去我屋里吧。”
说着她站起身,带阿橘来到隔了三四个屋子的地方,推开门,“这是我的屋子。”
阿橘打量了一番,墙上挂着许多画,落款都是一个“婉”字,她不由得好奇道:“这些都是你画的?”
“嗯,”徐清婉有些不好意思,“我无事的时候喜欢画画。”
阿橘点点头,认真的一幅幅看过去,良久才坐下。
徐清婉见她喜欢,马上开口问她,“你喜欢哪张?我送你。”
阿橘转了转眼睛说道:“不如你给妙妙画一张吧。”
徐清婉很快点点头,“好啊,等你们走的时候我送你们。”
“要这么久啊?”阿橘有些好奇,“难不成你要画两个月?”
徐清婉笑笑,“给妙妙画像,自然要认真一些,放心吧,你肯定喜欢。”
阿橘也笑,“好,那我拭目以待了。”
两人又说了些这些日子的见闻,恰好徐清婉提起前段日子有人来盘查户籍之事,阿橘想了想,还是问道:“是挨家挨户的搜查吗?”
徐清婉点头,“是啊,不过也没什么,官差也没为难,很快就走了。”
阿橘有些摸不准她知不知道那件事,有些犹豫要不要问她,没想到徐清婉却主动提了,“听说这都是为了找临安侯的女儿。”
“临安侯?”阿橘故作不知。
“临安侯是京城的一位侯爷,有爵位的,听说颇受皇上青睐,他丢了女儿,才这么大张旗鼓的找。”
徐清婉又仔细想了想,“不过京城的事情,咱们平头百姓也不知道什么,和咱们也没关系。”
阿橘忧心忡忡的点头,也没再问了。
说了一会儿话,阿橘的目光就不由自主的飘向前院,有些心不在焉。
徐清婉自然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我想睡一会儿,阿橘去看看妙妙吧。”
阿橘就起了身,“那我不打扰你了。”说着她很快走了出去,想了想还是先回了房看了一眼妙妙。
妙妙还睡着,小手攥着被子,睡得很香。她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小心的关上门。
说起来她以前是在这里住过的,善安堂的徐掌柜心善,总是会收留她们母女,可是娘亲不想麻烦他们,加上家里总是有事,她们就隔三差五的住着。
娘亲本来想把她留在这里陪着爹爹,但是阿橘不喜欢这里过于浓郁的药味,就算有祝问荆在,她也想和娘亲待在一起。
但是现在她仔细想了想,她似乎总是在添乱,娘亲回家还要带着她,不太方便,她那时却只知道粘着人,并不懂什么受不受累之说。
况且爹爹大部分时间都是睡着的,偶尔醒过来,也是督促她读书练字,她幼时不太喜欢,自然不想待在这里。
可惜后来她喜欢上了读书练字,爹爹却不在了。
阿橘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才推开了前院与后院相连的门。
她悄悄的抬起步子靠近祝问荆,他正低头翻看着医书,大堂并没有什么人在,她的脚步声很快就被他发现。
祝问荆抬头,把她拉了过来,“怎么过来了?不困?”
“我不想睡,”阿橘摇摇头,“怎么没人过来?”
“没人过来是好事,”祝问荆没在意,“妙妙睡了吗?”
“自然睡了,”阿橘点头,“我来是想看看你是怎么给人诊治的,没想到你居然没再忙。”
她打量了一下四周,大堂空旷,有一个帘子挡着才显得狭小了一些,她知道帘子后面放着六张床,其中一张是爹爹睡过的。
阿橘没再多想,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祝问荆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握住她的手安抚她:“你先回屋去,妙妙若是醒了怎么办?”
她也没再多说什么,刚走两步又回头叮嘱他,“趁现在没人,你先睡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