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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铺里的大夫很有收酸茶的经验,他便是用这种法子辩解真假,黄妙云每次卖的都是真酸茶,一来二去就和大夫熟悉了,便问了大夫其中缘故。
    原来市面上不少造假酸茶的人,这些人为了仿造酸茶的酸味儿,会用味道和颜色相似的一种草汁浸泡茶叶,以假冒真。
    但这种草汁遇到紫草汁会变成红色,且有轻微的毒性。
    大夫便是以此区分真假酸茶。
    黄妙云采过数次酸茶,早就对酸茶的味道熟悉不已,真正的酸茶不仅有淡酸味儿,还有一点点苦涩味儿,假的酸茶只有酸味,没有苦涩味。
    当她端起茶杯的时候,她就闻出了其中的差别,也约莫猜到了张素华跟她换茶水的坏心眼。
    孙老夫人点了点头,孙家做花卉生意,本就有些染异色花草的本事,变色之事,她倒不惊奇,她又问黄妙云:“张氏送的酸茶,究竟有什么毒?”
    黄妙云道:“这种毒会让人拉肚子,严重的话,也有可能口吐白沫,然后死亡。不过假酸茶毒性小,一杯茶只是会拉肚子,倒没有性命危险。您若不放心,可以一会儿再请大夫来瞧瞧。”
    孙老夫人和邱氏的心,总算是搁回肚子里了,脸色也柔和了些许。
    张素华的僵白的脸,也渐渐了回了血色,她都快吓死了。
    孙老夫人淡声看着张素华道:“起来吧。”
    张素华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双腿都是软的,全靠尤贞儿扶着,才能勉强站稳。
    邱氏定下心神,开始打圆场,微笑着问张素华:“酸茶金贵,的确容易买到假货。”又同众人道:“幸而这次没有大碍,连累诸位受惊,当真抱歉。”
    旁边有人附和,你一言我一语,气氛慢慢回缓。
    张素华也顺着台阶下,忙不迭点头道:“这些恶人造假手段的确惊人,老夫人,我也是受了骗。”
    孙老夫人自己也心有余悸,她瞧着黄妙云笑道:“若不是你这小丫头聪慧,我怕是要好吃一回苦头了。”
    黄妙云道:“也不是晚辈聪慧,其实还有一种更简单的法子,能保证不买到假货。”
    老夫人含笑问道:“哦?什么法子?”
    黄妙云俏皮地眨着眼:“便宜没好货嘛,去京城里有名的药铺,或者茶叶铺里多花些银子,自然买到假的。”
    厅中一片哗然,张素华竟然贪图便宜买假货献给孙老夫人,还真是省钱的一把好手。
    孙老夫人朝张素华的方向瞥了一眼,哂笑着轻哼一声。
    张素华:“…………”
    她简直呕血啊。
    就是因为大铺子里都卖光了,所以她托人花了三倍的价格买了假的!!!这笔银子都够她给尤贞儿置办一件像样的首饰了!
    张素华真恨不得遁地回家,把花银子的账本拿过来当众大声念一遍!让她们都看看清楚,她到底花了多少银子!
    黄妙云又浅笑着嘱咐孙老夫人道:“酸茶的确可以治病,只是治病这种事,还是要靠大夫才行,您以后切莫随意吃药,千万谨遵医嘱。”
    孙老夫人慈和地笑着颔首,声音十分温和地道:“谢谢小娘子嘱咐,老身以后再不敢掉以轻心了。”她睨了张素华一眼,若有所指道:“一把老骨头,也不敢瞎折腾了。”
    若不是看在娘家储家的份上,她怎么可能肯接受张素华的酸茶,从今以后,谁的面子都不好使!
    一场意外,就这样收场,黄妙云若无其事地回到原位,看戏的人也都散了。
    储崇煜在廊下立了一会儿才收回目光,他一步步地走出花园,脑子里全是黄妙云窈窕的背影,若莲若兰,仿佛镀上了灿烂光辉。
    他也被人用下作的手段欺负过。
    侯府的下人最擅长的阳奉阴违,欺软怕硬,这些手段,正好可以全数用在他这个“假货”的身上。
    但他和黄妙云不同,他没有光彩,一丝也没有,他是阴沟里的臭虫,生长在四壁漆黑,恶臭熏天,不见天日的地方。他是家人丢弃的狗皮膏药,连被踩在脚底,都要嫌弃。
    花厅里,又和之前一样井然有序,上茶上糕点的丫鬟们鱼贯而入。
    胡妈妈站在黄妙云身后,嘴边的痣都扬了起来,她俯身靠近黄妙云的耳畔,咧着嘴角赞道:“咱们姑娘今儿怎么这么本事了!我的姑娘啊,你今儿可真厉害!夫人要知道了,不知道多欣慰。”
    黄妙云轻轻地摇了一下头,伸出几根手指头,拉着胡妈妈的袖子小声央求道:“您别告诉母亲。”
    姜心慈即便欣慰,也肯定忧心居多,黄妙云不想让母亲担忧。
    胡妈妈眼眶微红,拍了拍黄妙云的手背,道:“姑娘安心,我不会说的。”
    黄妙云乖巧地点了点头,她感受得到,周围的人都在看她,她直直地坐在椅子上,大方端庄,足足坐了两刻钟,然后……肚子就饿了。
    等到黄妙云觉得没人看她了,才敢捡了一块糕点,送进嘴边。
    世子夫人刚和邱氏说完话从暖阁出来,一打帘子,就瞧见黄妙云两腮鼓鼓的样子,一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到底还是个孩子,聪明却又纯良。
    十分好。
    中午开了宴,黄妙云被安排到和世子夫人一桌,张素华和尤贞儿早就如坐针毡,溜之大吉。
    宴后,黄妙云便和黄敬言一起坐了黄家的马车回家,她的父亲和哥哥都喝了酒,一时半刻走不掉。
    下马车之后,黄敬言反常地跟着黄妙云走了一段路,等胡妈妈走了,才塞了一张纸条给黄妙云,道:“他让我给你的。”
    黄妙云一脸发蒙,谁?
    她打开字条,上面写着在京城安福寺的见面的日期,还画了五根草。
    “……”
    储归煜的字条真传神。
    黄妙云看完便收起字条,趁着甬道没人,同黄敬言道:“这事儿你可不要跟任何人说起,包括哥哥,尤其是贞……”
    黄敬言撇撇嘴,道:“知道啦!谁也不说,他早跟我说过啦,就算我牙齿被撬光,也不会说一个字,否则我牙齿全部掉光光!”
    黄妙云觉得好笑,储归煜的话,怎么跟圣旨似的?
    黄敬言鲜有这么听话的时候。
    黄妙云弯下腰,伸出小拇指,跟黄敬言说:“拉钩,说谎是小狗。”
    黄敬言脸颊嘟嘟的,眨巴着长睫毛,定定地看着黄妙云带笑的脸颊,这张脸和从前老是横眉冷目的样子完全不同,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他鬼使神差地勾住了黄妙云的手,很快就收回手,轻哼道:“男子汉大丈夫,不会食言。”
    说罢,他就迈着小短腿跑了。
    黄妙云回了团月居烧了字条,歇了会儿,半下午听说黄怀阳回了家,且没醉,便拿着储崇煜丢掉的碎玉去了黄怀阳的院子。
    黄怀阳一见黄妙云,就知道她的来意,他书房的桌面上,早摆好了一个大大的木匣子。
    他笑着冲跨过门槛的黄妙云招手,问道:“是来借雕东西的工具的吧?让我瞧瞧,你要雕什么?”
    黄妙云粉面含笑,将手帕里包着的,损坏的玉簪头和簪尾巴拿出来,道:“爹,我想这两样东西雕成一对小摆件。”
    黄怀阳接了帕子细看,皱着眉道:“不好雕,你恐怕没有这个功夫。”
    黄妙云倒不怕难,她挽着黄怀阳的手臂撒娇道:“爹,您有吗?”
    黄怀阳笑呵呵地打开了木匣子,里面齐齐整整地摆满了各种刻刀,长短不一,刀头不一,一看就是行家老手。
    “爹,这些都是您用的?”
    黄怀阳捋胡而笑,点了一下头。
    黄妙云惊讶了,她长这么大,要不是前一世黄家因黄怀阳雕刻的印章而抄家,她都完全不知道,黄怀阳竟然精通雕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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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6.8更新
    黄怀阳的雕刻工具十分齐全,匣子里还有一些雕刻成品,和上好的没动过刀子的各种料子。
    黄妙云想找刻诗的印章,便道:“父亲,我能看看您雕刻的东西吗?”
    黄怀阳点头,随她看。
    黄妙云翻看了好几个印章,都没有刻诗,都只是小篆笔意的四字印文而已。
    黄怀阳见她似乎在找东西,就问她:“妙云,你在找什么。”
    黄妙云摇摇头,说:“没找什么,只是您的印文笔势圆转秀丽,倒是颇类赵孟頫的字,我看看有没有别的风格的。”
    黄怀阳捋胡大笑,道:“不用看了,没有别的风格。你倒是有些眼力。”
    黄妙云哼哼两声,再怎么说,她也是在书香门第耳濡目染长大的,一些名家书法,她也略认得出几个字。
    她又问:“您只刻四字印文吗?别的印文刻过吗?”
    黄怀阳道:“不刻。”
    也就是说,让黄家抄家的章子,压根还没出现。
    黄妙云放下印章,道:“爹,您精通雕刻,怎么有从未听母亲提起过?”
    黄怀阳笑容淡淡的,道:“因为你母亲不知道。这是我与你母亲成亲之后的几年才学会的,整个黄家,只有你知道。”
    黄妙云有些窃喜,竟然只有她知道啊。很快她又没那么高兴了,粗略一算,父亲学雕刻也有十年之久,母亲竟然毫不知情,可见二人关系有多么冷淡。
    她本想问一问缘故,又觉得此时开口,不会有结果,便咽下了肚子的话,又问道:“爹,您每日在雕刻上要花费多少工夫,才能学到如今这水平?”
    黄怀阳略一忖量,道:“初学的时候,一旬里,有五六日要花上半个时辰到两个时辰的工夫,两三年后上手了,想起来的时候就刻两下,久而久之,功夫自然就出来了。”
    黄妙云有些诧异,黄怀阳是在她五六岁的时候中的进士,中进士前,要专心科举,中进士后,入翰林院没有不忙的,如今书法家并不治印,雕刻不像书法那样能作为一张仕途的开路凭证,要抽出这么多功夫雕刻,还真是真心喜爱了。
    她感觉自己没有这个毅力……也不知道雕刻储崇煜的碎玉难不难。
    黄怀阳小心翼翼地从匣子里,捡了一块青田石和白玉印池给黄妙云,白玉印池里盛的是官窑的印泥。
    他说:“青田石好上手,你且先学着雕刻些简单的暂时用着。印泥我挑了最好的给你,印出来不晕不脱色,你平日里便可以用。白玉印池虽然不是顶好的,但是古朴,适合你这样的小丫头。”
    黄妙云接过这两样东西,嘴角抿了个笑,的确不全是珍稀之物,但是都是黄怀阳费了心思挑给她的,比黄金还珍贵。
    黄怀阳又拿出黄妙云手里的如意云纹碎玉,仔细观察了片刻,道:“你的簪子碎成这样了,不如不要了吧,爹再给你买一支。”
    黄妙云摇摇头,储崇煜跪在她脚边在土里扒拉碎玉的场景,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假如不是她幼时多嘴,他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
    虽然黄妙云知道这事儿也不能怪她,但当她真正看到储崇煜的遭遇,她又没办法完全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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