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赵叶璧问周显:周将军,这厨子是将军打京城带着的吗?rdquo;
周显笑了一下,回答说:不错,将军早些年饭菜里被人下过毒,九死一生。如今这位师傅是将军亲自请的,将军只吃他一人做的,我们都是跟着沾沾口福。哦,听闻师傅是将军奶娘的大儿子。rdquo;
赵叶璧很是惊讶,追问道:还有人敢给将军下毒?rdquo;
不知她这个问题太过天真还是怎么样,周显顿了一下,才道:何止如此,想要刺杀将军的人数不胜数,若非如此将军也不至于弱冠之年还不娶亲。rdquo;
周显话音刚落,觉得有些失礼,立刻接了一句:不过如今有了夫人,身边好歹有人知冷知热。rdquo;
赵叶璧整个人都是温柔亲和的,笑起来甜得像蜜,周显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在她的询问下将往日打仗时吕辛荣如何单枪匹马入敌阵中一剑挑十将,又受过哪些伤,立过怎样了不起的战功都如数家珍地一一道来。
还有呢,还有呢?rdquo;
赵叶璧像听茶馆说书先生讲故事一样听得入神,丝毫没意识到周显口中的英雄正是自己的夫君,她目光闪着亮光,肉也不吃了,期待地望向周显。
周显啊rdquo;了一声,眼前浮现起极遥远的画面来,道:夫人知道将军是王爷的养子,他十四岁到吕家军做将领的时候,我们都不服气,想着乳臭未干的孩子凭着身份就能率领我们这些上过沙场的兵?结果你猜怎么着?rdquo;
怎么着?rdquo;
他把上衣一脱,露出少年精瘦的身板,上面居然纵横交错全是旧伤。然后将军把刀反手一立,说,哪个不服上来试试。现在想想,将军同那时一点没变,又冷又倔。rdquo;
赵叶璧惊讶地捂着嘴,心口泛起怜悯的波浪,低声道:他怎么身上都是伤?那时还那么小,怕是疼坏了。rdquo;
她忆起给将军换药时用烧酒擦拭伤口,将军也是不哼不响一副不会痛的样子,那么十四岁的将军,大概是一头小狼的模样吧。
周显叹了口气,是啊,我们也不知道王爷的养子怎么会一身伤呢,奇了怪了。rdquo;
帐外,寒风呼啸。
一人合抱的大树孤零零地伸着乌黑的枝桠,其上叶片凋零光秃。树下立着的吕辛荣负手长眉冷蹙,平静的语调里暗藏波涛,他紧紧攥住手掌至指节发白。
你说,另一块天子剑令找到了?rdquo;
☆、15.踏雪
甘忠双手抱拳,面色凝重,说话既稳重又严丝合缝,一点看不出莽夫的样子。
他道:十六年前太子中摄政王圈套被废,皇后自缢在北武门,母族邱氏遭满门抄斩,国舅右相邱崇原是我等的号令者。但他还未将命令下传给我等,便被皇帝一指令下赐死。rdquo;
吕辛荣眉间拧成川字,薄唇轻启,冷声道:所以?rdquo;
甘忠顿了一下,缓缓开口:天子剑令为防持令者私下结营谋反,本就是单线联系。邱崇大人一死,我们群龙无首,这么多年早就不知道彼此下落,更作鸟兽散。rdquo;
风吹过老树,唰唰作响。吕辛荣压低声音,向树后踱了半步,恰好避开不远处同将士们一起饮酒的顾万林偷瞄的目光。
那你如何知道另一块在夏州?rdquo;
这个嘛hellip;hellip;rdquo;甘忠原本声音粗犷,此刻他也刻意放低声音,天子剑令是太.祖建朝时为防下臣谋逆设立的,共有九块令,分散在九支姓氏手上,又由当朝天子选定清廉忠义之人做号令者。我们西南甘家世代为军户,老祖宗不过是太.祖军中的马夫,谁能想到我们能得一块令?夏州那位更不济,是屠夫起家,甘家曾有女儿嫁过去才偶然知晓她夫君的这个秘密。我知道一点内幕,顺着亲缘摸到了这位八杆子打不着的亲家。rdquo;
好,辛苦你了。rdquo;吕辛荣神色复杂,说罢转身要走,复又立住回头对五大三粗的甘忠道,你信我了?我是吕毅的养子。rdquo;
甘忠满是胡茬的嘴扯起一抹苦涩的笑,道:原先看见将军的太子手令我是不信,谁知你们吕家父子用了什么阴狠手段。但得知将军同摄政王的旧事,我甘忠愿赌一把!rdquo;
说着他低头用粗粝的军衣袖子抹了一把脸,雪光反射下隐约看见眼角一点泪光。
陛下暴病十余年,诸位皇子死伤殆尽,废太子囚于大佛寺。如今哪里还是尹家的江山,我等持天子剑令蛰伏民间只为勤王保驾,却不过一盘散沙毫无用武之地。将军愿整合天子剑推翻逆臣,还天下河清海晏。甘忠,不愿也得愿,不信也得信!rdquo;
何不信凌王?rdquo;吕辛荣看见那一星半点的晶莹,坚硬的心被戳了一下,偏过头去问。
甘忠冷哼一声,道:凌王荒淫无道,若他当道,还不如摄政王。rdquo;
吕辛荣拍了拍甘忠的肩,他已听到有脚步声靠近,默不作声地转身迈步离开。
他们要害你!rdquo;甘忠猛地低声道。
吕辛荣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冷声道:我知道是谁。rdquo;
他没有走几步,已看清顾万林犹豫地朝这边慢慢走来,正对上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