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人在一方小小马车中打着官场,杜思在一旁瞧着,倒觉得有几分意思。
“在官府做了这么些年,却还是个捕快,好厉害啊。”杜蘅躲在小七身后笑着道。
“哼,小娃娃懂什么,这官场如狼似虎、不是一般人想进就能进来的。”
孙平一瞪眼,没有同杜蘅计较。
“听闻孙捕快总是拿这个自夸,每到案件发生却总是去的最晚的那一个。”
此言一出,马车里所有人都笑了,孙平理屈词穷,气的面红耳赤。
窗外有风掠过,杜思恢复许些生机,也跟着笑起来。
他肤色白皙,因不适应马车行路面色发白,春风吹起杜思鬓角发丝,飞扬的弧度带着几丝柔弱之意。
王七在一旁瞧着,忽然道,“杜大人长得可真俊。”
杜蘅捂嘴窃笑,孙平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小李均当作没听到,井恒打一开始便在闭目养神,没有任何动作。
杜思拍拍杜蘅的脑袋,“…你在夸我,还是在贬我。”
“当然是…”
小七话还没说完,马车骤然停下,马夫的声音从外传来。
“官差大人们,前面过不去了——”
“怎么回事?我去看看。”孙捕快同小七坐在外侧,先下了车,后面跟着小李与刘洱。
杜思使劲挪动身体,也想下车查看。
“公子,你不便行动,就在车上歇息吧,我去看看。”杜蘅撇下杜思,一骨碌下了车。
杜思无奈的目光与井恒斜扫的眼撞个正着,最终,井恒冷着脸搀杜思下了车。
井恒身形高大,臂膀极为有力,杜思几乎整个人靠在他身上被拖着走,不知为何,杜思萌生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似乎这个场景在哪里见过。
很快,杜思便无暇顾及这些了。
两位老人正苦苦哀求一脸不耐的孙捕快,嘴里不停诉说着什么。
“快带我过去。”杜思催促道。
井恒望了他一眼,快步走向三人。
小李正随着孙捕快劝解老人,小七与刘洱、杜蘅站在一边,马夫坐在一块石头上,长长叹出一口气。
杜思来到马夫面前问道,“马夫,这是发生了何事?”
他连忙站起来,肃正身形。
“这是那大户失踪的媳妇的父母,小人上次送知县大人回隆化县时,他们便在此等候。”马夫似乎想到什么,面带不忍。
“这两位老人家可说过什么?”
“这…小人不知当讲不当讲。”马夫犹豫道。
“我受知县大人指令前来霖水县协助此案,你尽管说。”
杜思擦擦额上的汗,鼓励他说下去。
马夫又踌躇片刻,望着那对老人终是开口,“据闻霖水县那大户人家失踪的儿媳妇并非失踪那般简单…”
他突然凑近杜思小声道,“听说那女子是跟别人私奔了,人人都道她是那生性淫|荡、无乐不欢的淫|妇。”
“竟是如此?”杜思极为惊讶,他在这里还是第一次见到名声这样差的女子。
“她与情郎偷情的书信还在裘知县那儿搁着,上面是一片淫词乱语,还留有署名,不得不信啊。”马夫说的绘声绘色,好不尽兴。
“那这两位老人家…”
“他们正为此事而来,天天守在这处,撵都撵不走,只要听他们说完自编自导的措辞,便会放过往马车通行。”
杜思再度望向老人,没有回应,井恒跟着望去,只见两位花甲老人弯腰躬身,脸上涕泗横流、无比悲戚,他们死死扯住孙平的衣袖,仿佛这是浮于水面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等淫|贱女人跑就跑了,还连累家中老父老母为她劳神费力,可怜天下父母心,老人家到现在都不相信自己闺女私奔的事实,可怜呐。”
马夫哀叹连连,最后又坐回石头上。
杜思突然脚下有了力量,他松开紧握井恒臂膀的手,走到孙捕快身旁。
“我已听了你们的话,现在可以放马车通行了吧?”
“各位大人行行好吧,我家小女不是传闻那等失德之人,大人万万不要轻信于人、妄下定论啊!”一位佝偻老人连连鞠躬,嘴里不停的重复哀求。
孙平极为不耐,却又不能对老人不敬,正当他苦恼时,杜思来了。
“诶哟,杜大人来啦!”孙平一嗓子将两位老人的注意力拉拢过去。
老夫妇立即转移阵地,来到杜思面前。
“大人行行好、我家小女不是…”
“哎,可算是解脱了。”孙平甩甩衣袖,脚步轻快,“左一句大人右一句大人的,喊的我头都晕了。”
“你让杜大人沾了麻烦,不妙啊。”小李望着那三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你怎么忘了,我可是知县大人钦定随行而来,用不着忌惮那小子。”孙平自信满满道。
“是,是,孙捕快说的对。”小李展颜一笑,眉须里尽是阿谀。
那边杜思听完老人所言,并没有草草敷衍,他认真道。
“杜某初来本地,头一次听说此事,既然传闻有假,为何两位老人家不报官?”
“裘知县手里有小女与旁人交流的书信,我们亲眼所见,那确实是小女的笔迹,可对信那人我们从未见过。”老人垂下头,无力道,“裘知县说了,要让我们拿出证据证明小女的清白,否则他无理管制县里的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