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生却并不知道莘野心里这些想法,退后一步,看看,终于满意了:“行了,男主他们两个人的嚣张劲儿出来了。”
莘野:“……”
“这回像了,口红印。之前画的太扯淡了。”
莘野还是沉默不语。
谢兰生的嘴唇上面还是带着一点儿红,饱满,温润,可口红却不若刚才那么精致,而是深浅不一的,边缘模糊的,被人蹂躏过了似的。
“好了好了。有什么的。”发现莘野一言不发,谢兰生笑,“大家都是大老爷们,碰两三下没事儿的,这是为了电影效果,也是为了艺术,对不对?”谢兰生看女生成天手牵手地亲来亲去,都没啥,男人虽然不会这样,但同性么,一起撒尿,一起洗澡,之间也不存在谁占谁便宜了谁吃谁的亏了这种问题。
作为1991年的中国人,他完全想不到“同志”这类生物。
对面,莘野终于反应过来。
在他意识到什么前,身体已经一把把谢兰生给拖回到他的身前,伸手掰掰他的下巴,弄出一个舒服的角度,直接低头,用自己的两片嘴唇在对方的上面按了按,抿了抿,仿佛知道这是一个百年难遇的机会般。
感受到了柔软、温暖,他细细地体味着。
谢兰生:“???”
莘野直起身,用右手背擦擦嘴唇,把颜色给晕染开了,问:“这样效果是不是更好?”
谢兰生则观察了下,点头,有些兴奋:“对对!亲个嘴儿,这样显得更嚣张了,但男人嘛,嘴上带着女人口红总归觉得不大舒服,又用手背给蹭掉了。”
“那就好。”仿佛一切都为了戏。
“那我就叫祁勇过来,还有欧阳囡囡、xx,咱们争取五点之前就把这幕给拍完了。”
“OK。”
…………
这场拍摄十分顺利。
男女主的冲突加剧,女主“彩凤”委屈、愤怒、无奈、绝望,一切感情都在累积、将要爆发,整个气氛十分压抑,山雨欲来,可即将要被卷入的所有人却都不自知。他们就像那幅名画《梅杜莎之筏》上的人一样,径自将船划向天边,完全不曾想过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5点整,随着一声“cut”,这场重头戏拍完了。
“好,”谢兰生指挥现场,“欧阳囡囡还有莘野准备准备第103场。小红小绿你们两个帮摄影师收拾机器……”
小红小绿活力充沛:“好!”
莘野听了这个安排没有异议,转身进屋洗脸去了。
只是,他一直在一种奇妙的情绪中无法抽离。他控制不住地回想刚才面唇上的触感,全身上下都想战栗。这种感情又细腻,又奔涌,仿佛可以挣破皮肤,有些欢欣,又有些忐忑,复杂而细微,无法言说。似乎可以兀自回味很久,而后独自得到满足。
在擦自己嘴唇边上最后一个口红印时,莘野的手停住了。
他把毛巾扔进盆里,用指尖在那唇印上不轻不重地抹了下,接着垂眸看看右手指尖上的那一道红,怀着说不清的念头,便抬手到自己唇边,探出舌尖尝了尝,细细感受。
毫无疑问的劣质口红。
因为它香到呛人。
呛到让人失魂落魄。
第16章《生根》(十四)
当晚莘野做梦了。
梦里,自己在吻谢兰生修长白皙的脖子,他们交缠、翻滚,宛如两只丛林野兽,谢兰生的手指脚趾用力抠挖身下床单,叫声高亢透明。
莘野猛然惊醒过来,仰面躺在大通铺上只感到了一丝恍惚。
他竟有了已经多年不曾有过的感觉。
青涩、躁动、热气腾腾、带着一股特定时期荷尔蒙的腥咸味儿。那个味道跨过往昔层层岁月扑面而来,仓促又纯粹,莽撞又单一,直接又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