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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叙情况应该没有表面显露的那么好,医生宣布雁回抢救无效,死亡的消息落在耳边听到的一瞬间非常不真实。
一个本来活生生的人突然有人告诉你他死了,怎么都不能马上接受。
江叙顺风顺水三十年,从没想过死亡的离他那么近。他未来的计划生活里有雁回的一席之位,没想过让对方缺席。
今年跟雁回相识的第八年,也算朝夕相对,也付出过真心实意。
徐崇明开车带着宋然跟在救护车后赶到医院,身上沾的血渍让偶尔经过的病人注目,徐崇明苦笑,笑的不比眼睛一直在流泪的宋然好看到哪里。
雁回抑郁自杀,连他听到都觉得可笑。
徐崇明看着江叙,嗓子已经哑了,人在面对关系亲近的人死去时理智是不太能保持稳定的。
“江叙,我都说了你会后悔。”
雁回死前都没见过江叙一面,孤零零的躺在黑暗的房间,唯一剩下的东西只有他那几身收拾过来的行头,江叙给的他碰都不碰,当初孑然一身的跟江叙来到丹阳,如今孑然一身的走,什么都没留下。
江叙还是觉得雁回没死,宋然看不下去,吼着说:“你在这里装什么假惺惺,事到如今我看你一点悔过为他难过的样子都没有!”
他小雁哥白白瞎了八年,最后把命都交待在江叙手里,根本没有人能体会到雁回多痛苦,否则怎么连他要离开这个世界都不和他们打一声招呼,选择静悄悄的离开呢。
雁回的后事处理得很迅速,他离世的消息在走后第一周才渐渐为人所知,楚园的大伙儿知道雁回死后没人相信。传到江家那边,老太太也不相信,过年还会出声呛她,回去不久就说死了谁信?
大家都不信,搞的江叙都不信雁回已经死了。
大概只有徐崇明和宋然清醒,徐崇明也不联系江叙了,宋然每天在班子里魂不守舍。
五月底的时候江叙手上的工作处理的差不多,丹阳这边的工程告一段落,他把项目交到经理手里,东西都搬到农庄,在雁回自杀的房间一住就是半个月,每天都挺安静,跟从前没多大变化。
阿姨在别墅里战战兢兢,她那天要是没走把人看着,兴许就不会发生这桩悲剧。老一辈的人无论如何都想不通,雁回衣食无忧,为什么会自杀。不过江叙没追究她,阿姨就还留下来打扫屋子,别墅原本就清冷,少了雁回的身影更加单调。
江叙在楼上没出过门,苏月白都闹到家里,让江叙找人给轰出去了。
雁回看戏一样,他不觉得自己死了可惜,看到江叙今天这样,更不心疼。
他猜想江叙是不会伤心的,半个月一过,苏月白又回来了,这次是被江叙叫来的。
江叙要苏月白换了一身行头,唱的《南柯记》,雁回也唱过。
长梦不多时,短梦无碑记,普天下,梦南柯,人似蚁。
江叙格外专注的望着苏月白,苏月白用眉眼给他传递情义,雁回有点看不下去:“我都死了,你还不让我消停?”
他指了指隔壁的空房:“江叙,你还是带他进去吧。”至于自己,当然眼不见为净。
没过多久江叙还真的把苏月白带到那间空房,雁回顿了顿,耸耸肩飘到大厅,望着精神一直不太好的招财出神。
雁回疑惑的伸手抹了一下眼睛,喃喃自语:“鬼应该不会哭吧。”
大概这间屋子里只有招财还真心想他。
苏月白半小时后就走了,两人在上面干了什么雁回不知道。他可以看,但没选择去看,说不清在避开哪些事情。
白天的时候阿姨怎么喂招财它都不吃东西,小东西其实很可怜,雁回本意把它送到宋然身边让他做下一个饲主,江叙却把他所有的东西都搬到这边,公寓的原封未动,招财自然没机会交到宋然手上。
招财一身漂亮的羽毛所剩不多,被它自己啄光的。起初雁回不在的前几天小家伙没日没夜的叫唤他名字,江叙没阻止,让阿姨把他关在客厅里随它叫闹。
最近招财不叫了,声带让人切开似的,小脑袋没精打采的耷拉,有时左右张望,好像寻找什么,之后暴躁的继续往身上啄。
雁回难过的想招财跟他一样患上了抑郁。
阿姨上去告诉江叙招财不吃东西,江叙下来把小东西放在手心,拨了拨:“怎么不继续叫。”
连一只鸟都让人看出了憔悴的状态,雁回有点不高兴,蹲在沙发想方设法的企图引起江叙注意,好让他把招财给宋然。
小东西嘴里忽然叫:“雁雁,雁雁……”
招财抬起黑溜溜的眼睛忽然朝天花板高处飞,停在悬挂的灯上,雁回一个没注意,已经见皮的鹦鹉呈直线从高处摔下,豆子似的眼睛看的方向就是他这边。
虎皮鹦鹉突然的行为让江叙一怔,过去把它捡起来戳了戳,发现光秃秃的鹦鹉已经没了动静。
雁回愕然,嘴角缓慢的往下抿。
卖给他鹦鹉的老板说过失去主人的鹦鹉可能患上抑郁而死,失去主人的鹦鹉会死,原来都是真的。
江叙握着毛已经秃掉毫无动静鹦鹉,脸色全白了。
到头来雁回真的什么都没留下。
第28章
雁回死前的愿望简简单单, 他想过每一天都有江叙的生活, 跟江叙朝夕相对, 拥有两个人的小家。不过他等了那么多年守了那么久都没实现,没想到这个愿望在死后轻而易举的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