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潜这会儿已经全身松了劲,没骨头似的倒在他怀里, 眼睛还被何彭的手蒙着, 手指死死绞住他的袖子不放。
“需要帮忙吗?”消防员问, 尽管看上去这两人并没有明显的伤口,“那里有担架。”
“没事, 你们快去援救吧,我把他带上去就好。”何彭说。
就算没有受伤, 可是看着陆潜这样无措恐惧地闭着眼, 手心还能感受到他因为剧烈的情绪而抖动的睫毛, 何彭心疼地心尖儿都在颤抖。
“没事了。”何彭哄着他, 嘴唇在他额头上蹭了蹭, “我抱你上去?”
“背。”陆潜哑着嗓子。
于是何彭弯腰把陆潜背到背上。
后面的意识就更加不清晰了,也许是何彭来了,没必要再撑着了, 陆潜直接趴在他的肩头就睡了过去。
意识完全消失前, 听到了童漾和于辞的声音。
当再醒来, 已经入夜, 这次救援活动已经基本结束, 伤亡严重, 临村几乎一半的房屋都毁了。
在网上也引起一场轩然大波——毕竟沈一在, 并且还受了伤。
也不知是谁把他鲜血淋漓推进急救室的照片发上了网, 瞬间引起众多粉丝担心痛哭,不过好在伤的要害不是后脑,而是大腿,没有性命危险,只不过有了点轻微脑震荡,腿也要修养些时日。
医院里人满为患,病床更是供不应求,许多临时担架都横七竖八地横亘在走廊,临时充当一个避难之处。
陆潜这样没有受什么伤,只是因为严重晕血而暂时失去意识,自然是得不到一张可贵的病床的。
只能坐在输液大厅里,到处都是哀嚎声与哭泣声,人来人往,墙壁被刷得惨白,墙角边蹲满了村民,不是头磕破了的,就是手摔伤了的。
何彭搂着陆潜,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严严实实地包在他身上。
陆潜的脑袋埋在他颈窝,因为晕血面色非常苍白,突然,他脑袋动了下,柔软的头发扫过何彭的脖子。
他垂眸看他,陆潜眼睫抖动了几下,总算是醒了,何彭抬手替他挡住刺眼的白炽灯光,看他适应了才拿掉手。
“怎么样,还难受吗?”
刚睁眼时,眼前一片漆黑,夹杂着青色的光蒙在视线里,他下意识地攥紧手,晃了晃头才看清眼前的何彭,又安下心来。
“有点晕。”陆潜说。
“那我们再坐一会儿。”何彭重新搂紧他,“这里的新闻都已经出来了,刚才你爸妈打电话给你,我替你接了。”
医院里的纷扰都在刺激耳膜。
陆潜又坐了会儿才站起来,何彭带他去重新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问题才离开。
“对了,沈一和宋导呢?”陆潜回忆起来晕倒时的最后一幕,就是沈一的鲜血。
“没事,你们剧组那里不算最严重的,沈一替宋宸挡了那一下,估计要一个月才能走路。”
陆潜点头,又问,“童漾和于辞呢?”
“我让他们回去旅馆等着了。”何彭拦了一辆出租车。
那样晕过的感觉并不好受,即便醒过来四肢无力的感觉还在延续,踩不到实地的感觉非常没有安全感,这让陆潜只能紧紧攀住何彭的手。
车在旅馆前停下,空气里的血腥味终于是散透了。
旅馆并没有因为山体滑坡和泥石流受到太大影响,而今也已经停止,陆潜在走进去时还遇到了几个受伤不严重的剧组成员。
分别打了招呼,何彭便拉着陆潜走上楼梯。
童漾和于辞直接在他房间门口蹲着等他,一见他就急匆匆站起来,连手都不敢往他身上碰,像是怕碰碎了一般。
“干嘛啊你们,又不是第一次见我晕血了。”陆潜笑了笑,扬手在他们身上拍了一掌。
“我操吓死我了你!”童漾喊了一声,直接上前一把抱住陆潜,于辞也马上张开手臂抱上来。
“哎哟注意点你,我男朋友还在呢。”陆潜打趣了一声,把两人从身上推开,又去拉何彭的手。
于是彻底磨掉眼前好友的同情心,一同叫嚣着要揍人。
打闹完,童漾回身走到门口拿起旁边放着的蛋糕:“这事出的,都快忘了今天是你生日了,先把蛋糕吃了。”
“啊。”陆潜应了一声,不说他还真忘了。
拿出钥匙开门开灯,早上跑出来急,房间里乱七八糟,他随便把衣服一摞摞归正好,又把桌上前一天晚上吃的零食包装扔进垃圾桶。
“放那吧。”陆潜指着桌子。
蛋糕是当地买的,做的工艺卖相都不如家那边的蛋糕店,但却是异地他乡,甚至劫后重生的蛋糕。
插上19根蜡烛,于辞起身关灯,昏暗的房间里只剩下同样昏暗的烛光,印在脸庞上是金黄和黛赭的纯净。
“许愿!”童漾吹了声口哨。
以前过生日,陆潜都不爱许愿,觉得矫情,也觉得没有意义,不过是留个念想罢了。
但今天他却想要许愿了,坐在何彭身边。
双手握住放在胸前,陆潜闭上眼。
我19岁的时候,你是24岁,我现在正在走的路都是你已经走过的,你照顾我,我还不会照顾人。
等我再长大一点,何彭,我再长大一点,再过几年,当我24岁而你29岁的时候,这五年的实际差距会缩小,我也会照顾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