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周辅深用手臂遮挡着阳光,艰难地从床上坐起,他低垂着脑袋,凌乱而长久没有修剪的黑发落下来掩住了眉峰,让他挂在深邃眼窝下的青黑更加明显。
但这种昏沉在发觉江燃就在他身边后,顷刻便消散殆尽,他抬头慵懒地一笑,随即探臂一捞,像散漫玩耍的老虎般将江燃揽过来,然后磨蹭着把头埋进对方的颈窝,深吸一口气,嗓音沙哑地告状道:“现在社交网络上的人都太刻薄了……”
江燃以为他是看到网上那些骂他的言论,所以才半夜气得睡不着觉,于是怜爱地揉揉他的头发,安慰道:“好了好了……我家自作自受的可怜大怪物受苦了。”
这压根就是在揶揄他,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回答,周辅深眯了眯眼,纵身把江燃压倒在床边,在强势的动作下用委屈的语气道:“燃燃都没问我是什么事呢?”
江燃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温柔道:“还需要问么?你的大多数行为都能用自作自受来形容,不信的话,你可以现在叙述下事情原委,咱俩来分析下。”
“………”周辅深霎时无言以对,因为就算没达到自作自受的程度,昨晚发生的事也还真不值得怎么夸耀。
——在他那句回复发出去后,就犹如投石入湖般犯了众怒,立刻便被群起而攻之,要搁常人早就溜了,但以周辅深的个性,面对满屏铺天盖地的嘲讽自然是毫无退缩之意,淡定地引经据典将每个攻击他的论点一一驳倒,就这样平稳对线到凌晨三点,这场新旧碰撞终于在众多女孩悲呼‘天亡我圈’中落下帷幕。
不过即便赢了战争,周辅深也没有感到丝毫的胜利感,相反,当他从冰箱中取出一罐啤酒,抬头瞥见窗外天际线边晕染的曦光时,忽然不敢相信自己把数小时的人生都浪费在了这种无意义的争吵上。
在互联网上试图让一群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理解你的观点无疑是最愚蠢的行为,周辅深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掉入这种误区,况且文学创作这种事本就该吸取广泛的意见才是——不过居然认为他塑造的江燃人设是天雷,这群小姑娘八成是疯了。
周辅深想,倘若有天他统治了世界,并且科技条件允许的话,他一定把全人类脑袋里都植入一个自动处理神经信号的电极,从而连接成庞大的蜂群网络,抹杀掉所有自我意识。
当然,除江燃以外,江燃永远是他毛绒绒又脾气大的橘色短腿猫。
他真希望那些愚蠢的工蜂都能明白这种猫猫有多可爱。
所以此刻面对江燃的软钉子,周辅深选择妥协道:“不用分析了,燃燃说得都对。”
说着低头接连在江燃脖颈处落下好几个吻。
江燃却挣扎着推开他道:“少来,快先起床去把胡子刮了!”
周辅深闻言直起身摸摸下巴:“长这么快么?可能是和燃燃在一起导致我体内雄性激素分泌过旺了。”
“也可能是熬夜导致内分泌失调。”江燃打击他道:“你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吗?”
“大概像个性感的流浪汉?”
“其实更像个神经质的变态杀人狂……”江燃嘟囔道:“不过你有这份乐观就好。”
他嘀嘀咕咕吐槽的模样简直叫周辅深稀罕得不行,登时不顾江燃反对,强行将其按在床上又亲了几下,边亲边用电影里杀人狂的口吻,压着嗓子说着‘待会儿我要先吃掉你的内脏’之类的话,惹得江燃耳根发痒……两人闹了大半天才作罢。
……
把周辅深赶去洗漱后,江燃听着浴室传来剃须刀的嗡嗡声,打算着自己心里的小算盘,然后假作若无其事地路过道:“我把蒸饺套上保鲜膜放到冰箱里了,你吃的时候就放到微波炉里热热吧。”
“好。”周辅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扬起一个弧度。
“还有……再过两天就是中秋了。”江燃问:“你想好明天咱们干什么了吗?”
“我还在想,燃燃有什么变动吗?”周辅深察觉他似乎话里有话。
“没变动!我就问问。”江燃干笑,随即道:“那你就先想着,我出去溜达溜达……”
“嗯?”周辅深停下动作瞥见他身上的装束,道:“燃燃穿着睡衣还带着手机下楼吗?”
“对,我就在小区里转转。”江燃眼神飘忽道:“你懂得……就是锻炼嘛……”
“哦?”周辅深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然后走出来笑道:“燃燃的‘锻炼’是指走四百米到小区门口的冰淇淋车边买冰淇淋吗?”
江燃震惊到语无伦次:“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下楼扔垃圾的时候听到过邻居谈论门口有个冰淇淋车。”周辅深道:“而且我有眼睛,你拿着剩下的冰淇淋在家门口迅速‘毁尸灭迹’的时候,我通过门铃摄像头看见了。”
“等等。”江燃抓住重点:“咱们家什么时候有的门铃摄像头?”
周辅深理所当然道:“在我发现咱家没有门铃摄像头的时候。”
江燃:“………”
“怎么了?”周辅深甚至还很贴心地追问。
“没什么。”江燃觉得自己应该成熟了,不应该再表现得大惊小怪:“有时候你表现得过于温顺,经常让我忘了你是个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