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所谓的故事,不过就是他对小时候的那点模糊的记忆罢了。他从来没跟别人提起过,但是今天他想讲给这个人听。
“有个在福利院里长大的小男孩,他从记事起就已经是孤儿了。他每天晚上都会做一个梦,在梦里,他有爸爸和妈妈,他们带着他到滨海城的海边看日出和日落。”
言储说话的时候语气温柔,语速都跟着变得缓慢,就好像那个故事会像童话里一样圆满。
但其实池铮知道,用这种语气讲出来的故事,都只是为了掩盖它的悲伤。
“可是那天,妈妈问了小男孩一句话。她说:‘宝贝你看,大海这么漂亮,你想不想和爸爸妈妈一起住进去呢?’”言储的唇角依旧勾着,可那笑容却已经僵在了那里。
他接着讲道:“小男孩当然是答应了。他记得那天的天很蓝,海也很蓝,海风很舒服,带了淡淡的咸味儿……他还记得,那天的海水,是苦的。”
“很苦,苦到他都长大了也没敢再尝试过下海。”
故事就结束在这里,言储没再说话,池铮也没说,两个人面对面静默着。
服务员把菜上齐后,眼看着两人之间的氛围有那么一丝的怪异,犹豫了半天,还是说了一句“请慢用”,这才转身走了。
他俩总不能一直这么坐着,还是池铮先开了口:“吃饭吧。”他说着给言储倒了一杯热茶递到那人手边。
言储感觉到手背上的热才真正地回过神来,他的眼底一片红色,朝着对面的池铮笑了笑接过热茶,“好。”
这件事情藏在他心里二十多年,每回想起来他都不明白,都说父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孩子的人,可是他的父母却要带着他一起去死。
如果真的一起死也就算了,他们还在最后关头反悔,把他扔回到了岸上,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亲的人被冰凉苦涩的海水淹没。
很多时候言储都觉得,自己就是因为打小就承受了太多太多同龄人体会不到的痛苦,才会活成了现在最现实的模样。
他不是不恨,只是知道恨没用。
活着的人总要想尽办法好好活下去,而死了的人,就该让他永远活在记忆里,让他的存在定格在过去就好了。
“我活着,是为了自己。”这句话言储一直记得很清楚。
说好的讲故事就只是讲故事而已,言储并没有让那些事成为他跟池铮相处的负担。两个人吃饭的时候也都是一切正常,相互夹菜什么都已经顺手又自然了,俨然一副老夫老妻的状态。
可是他们彼此心里又清楚,他俩之间的感情还处于青涩又暧昧的阶段,彼此有足够的空间,又能在相互需要的时候出现。
这种状态相处起来是最舒服不过的了。
吃完饭,两人又到海边呆了会儿,言储也不再像上午一样只是望着海面发呆,他偶尔也会和池铮说几句话,两人的头靠在一起相互依偎着。
生日这一天最后的时光,言储都是在飞机上度过的。今年也不例外,只不过身边多了个人。
池铮把手机递给他,沉声说道:“把愿望写下来。”
“啊?”言储没太明白他的意思,他低头去看池铮的手机,页面停留在新建的空白便签上,等待输入的光标一下一下闪烁着。
他愣了半天也没动静,倒也不是不给池铮面子,只是单纯的不知道该写点啥,毕竟从前也没人问过他的愿望。
这会儿见他半天也没个动静,池铮还以为是他不愿意,忙又补充了一句:“没有的话可以不写。”
愿望这东西怎么可能没有?只是暂时还不知该怎么表述出来而已。
言储抬眼看了看池铮,那副纠结紧张的表情放在他这张又帅又酷的脸上实在是有点违和又可爱,看得言储忍不住想凑过去亲一口。
可是这大庭广众的,言老板也不可能办那样的事,丢不起这个人。
看着池铮朝这边抬了抬下巴,言储这才垂下头飞快地打下一行字。正准备递回去的时候,手机上方却弹出了一条行程提醒,看起来是早就定好的。
提醒的内容很简短:“柴子骞,电话。”
本来言储也没有在意,可是柴子骞这个名字实在是有点熟悉……好像是之前帮他压微博热搜的弈闻公司经理?
池铮竟然和他认识吗?
他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糊,想也想不明白,干脆把手机又还给了池铮,当作无事发生。
池铮倒是没急着看手机上的内容,而是直接把屏幕给关了,手机也塞回了兜里没再拿出来,一直到飞机降落在塬城机场。
两人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23:50,走出候机大厅又花了五分钟的时间。
23:55,言储跟池铮站在了机场的大门口。
言储停车的位置不算难找,两个人坐上车的时候,手机上的时间显示的是12月6日/星期日/23:59。
“言储。”池铮叫了他的名字。
他偏过头,发现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凑了过来,这会儿两个人的鼻尖刚好抵在一起,呼吸都不由得一滞。
言储听到了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他艰难地咽了下口水,身子却是不由自主地向那边倾了一下。
气氛到了,接吻这种事情也是自然而然的。呼吸交缠,唇瓣渐渐摩擦出滚烫的温度,光线昏暗的车里,两个人意乱情迷,像是在较量一般,谁都没有要先松开对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