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摸出来一盒烟和打火机。池铮低头从盒里叼了根烟出来,点了火。
那一小簇火焰让他想起来从滨海回来的那天,他也是这样叼着烟,动作跟那个人如出一辙。只不过那会儿给他点烟的是言储,他还能闻到那人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
耳边似乎响起了言储说得那句“年轻人少抽烟”,池铮忍不住笑了一下,捏着烟深吸了一口,目光飘向窗外那一片漆黑。
“说得跟自己多老似的。”
其实C.J集团到底会怎么样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一切都是池蕴杰的,他没有半点要插手的意思。
他跟池蕴杰要不是有那层血缘关系在,他压根儿都不会在这个家呆着。这里给他留下的记忆就只有小时候挨的揍和抽打,还有那个人没完没了的谩骂声……
骂他白眼狼也好,说他没心也罢,反正他这辈子注定是当不了一个好人了,无所谓,他只想跟那个让他看到阳光的人一起过完剩下的日子,无论剩下的有几年,几个月,几天甚至是只有几个小时或者几分几秒,他都要跟言储在一起。
至于其他人……是他们先抛弃他的,他也没必要装什么尽职尽责的好青年了。
烟灰被从窗户灌进来的风吹落在地板上,四下飞散。
池铮耷拉下眼皮看了一眼,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尖狠狠碾灭。
“言哥,你再不来我可要跑了。”
*
车里开了空调,有点闷。
言储坐在副驾驶上,目不斜视。
十年过去,陈崭几乎没什么变化,笑起来还是那副阳光帅气的样子,只不过再也激不起他的任何感情了。
在遇到陈崭之前,言储还以为自己或许还恨着他。直到刚刚见面,言储才发现,真正的放下就是在再次面对这个人的时候,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
就只是认识,仅此而已。
“我们有多久没见了?”陈崭的手臂撑在方向盘上,笑着偏头看他。
言储没什么表情,“十年。”“都这么长时间了啊。”陈崭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再往他身上飘,言储感觉得到,但是并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甚至还有点膈应。
他并不是一个愿意和和气气的听别人说废话的,也最讨厌所谓的多年之后“老友”见面的寒暄。更何况身边坐着的这个人已经让他膈应了十年了。
见他不说话,陈崭的笑却并没有显得尴尬,这也是迄今为止言储觉得他最厉害的地方。
永远都能把尴尬留给别人,而他自己却坦然得仿佛什么都与他无关一样。
“你变化很大,我刚才差点都没认出你来。记得上学那会儿你还挺腼腆的,算是我带过的学弟里最可爱的了。”陈崭说话时的语气像是在怀念过去那段“美好”的时光,尽管那段时光对于言储来说一点都不美好。
“是吗。”言储垂头笑了一下,想要从兜里掏根烟出来,忽然想起自个儿在来之前已经把烟都扔了,换成了口香糖。
他拧了拧眉头,有点不习惯地拿出一罐口香糖,往手里倒了两粒。
陈崭始终都看着他,这会儿笑着朝他抬了抬下巴,“蓝莓味儿的,介不介意给我两粒?”
言储看他一眼,直说:“介意。”
然后把口香糖塞回到了兜里。
对于陈崭这个人,不恨是不恨了,但不代表他愿意好好跟这人说话。在他这儿,恨跟膈应虽然是两回事,表现出来倒也没什么太大的不同。
眼看着陈崭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言储并不为所动,嚼着嘴里的口香糖,感受着蓝莓酸甜的味道合着薄荷的清凉溢满了整个口腔。
“我真不是你记忆里可爱的学弟了,记仇,你有话直说。”他真的是没什么心情跟这人废话,他的小糖豆儿这会儿还等着他去接人呢。
陈崭的脸色正了正,看得出来他这会儿也是感觉到了言储的变化,知道自己再用叙旧的方式也不会起到任何作用,干脆准备打感情牌。
他转过身看着没什么表情的言储,深呼吸了一次,觉得已经足够显得郑重其事了,这才开口。
“言储,对不起,当初我……伤害了你,是我的错。我那会儿也是第一次被一个男孩子表白,可能做得有些过了。这些年来我一直活在愧疚和自责之中,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
言储:“……”
他算是听明白了,合着这人就是来找他求原谅的?十年都过去了,才想起来道歉,多少也缺点诚意。不过既然现在他正好有需要,不如好好利用一下眼前的现有资源。
陈崭这边还认认真真地等着回复,就见言储终于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那表情迷得让人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知道错了,觉得对不起我?”他问。
陈崭愣了一下,点头。
很好。
言储挑了下眉毛,接着问:“想弥补?”
陈崭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
“成。”言储笑了一下,顺手就把安全带给系上了,“走吧,开车。”
“去哪儿?”
言储笑得漫不经心,“能原谅你的好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以为他们要去那里(咳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