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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到自己被男人掐疼的腕子,说话时牵扯到被掐得红肿的下颚,又联想到自己面前之人是那十恶不赦之大魔头陆不言,方才那股恶气不知又从何处奔涌而出,不可遏制。
    苏水湄梗着小细脖子,口不择言吼道:“反正我是闻着味过来的!”
    陆不言显然是被苏水湄的话震撼到了,下意识松了手劲。
    苏水湄趁机一把推开陆不言,扭头就跑。
    面对如此魔头,她自然是怕的,且说完就后悔了。可这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又哪里能收回来。
    苏水湄奔在房廊之上,懊恼咬唇,小脸皱起,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冲动了些。
    屋内,陆不言面色难看至极。
    这小玩意人不大,小脾气还挺冲。
    郑敢心挠了挠脑袋,凑过去在陆不言身上嗅了嗅,“老大,你不臭……”
    “滚!”
    作者有话要说:  陆不言: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第4章
    冬日的风又冷又密,苏水湄从陆不言的屋子里跑出来后直奔北镇抚司大门。
    可当她跨过门槛时,仰头看到连绵细雨,就想到了苏水江,想到了苏家。
    如果她就这么走了,江儿要怎么办?苏家养父母要怎么办?
    雨绣花针似得往下落,砸在苏水湄头脸之上,浸湿了身上的校尉服。
    苏水湄垂眸,脚底略有些坑洞的石阶上已积聚起一点小小的水坑,她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哭得双眸红肿,小脸通红,一副怯弱之相。就像随意被人捏在掌心之中把玩,任何时候都能捏死的蝴蝶。
    苏水湄想起弟弟前几日与自己说的话。
    他说,他会保护她,日后,谁也不敢欺负她。可她才是姐姐,才应该是那个替江儿撑起一片天的人。
    “哟,这不是小玉童嘛。”一道调侃声音从旁传出。
    苏水湄转头,看到正靠在门边的胡离。她下意识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渍,更衬得双眸绯红。
    胡离换了一套便服,衬得原本就风流的脸更添几分烟火英气。
    胡离的视线在苏水湄的腕子和下颚处转了转,然后摸着下颚皱眉道:“这么漂亮的小郎君,老大也真舍得下手。不过,”话锋一转,胡离往前迈步,站在苏水湄面前,俯身,说话时气息吞吐,能触到她的面颊。
    “要逃走了?也是,像你这样的……嗯,瘦麻杆,”胡离对着苏水湄的身材比划了一下,“肯定是受不了我们老大的。不过我们老大呀,虽然他杀的人能堆成一座小山,但他其实是个好人。”
    苏水湄当然不会信他的鬼话,都是一丘之貉。
    陆不言若是什么好人,天底下就没有坏人了!
    “我只是迷路了。”小娘子嗓子有些哑,梗着脖子说话的时候意外透出几分稚气。
    “哦?是嘛。”胡离似乎是笑了一声,他转身回北镇抚司,然后站在门口道:“再不进来我就关门了。”
    小娘子咬唇,转身,挺起自己身上的校尉服,抬脚跨过门槛,重新返回北镇抚司。
    .
    苏水湄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认输。
    勉强遮蔽了三两细雨的房廊之上,小娘子擦干脸上的泪痕,露出倔强之色。面前的胡离看着她,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你笑什么?”小娘子面颊微红,仿佛被人看穿一般。
    男人倚靠在廊下柱旁,双手环胸道:“一帕之恩,还你。”
    “什么?”什么一帕之恩?
    胡离从怀中抽出一块素色帕子,递到苏水湄面前。
    苏水湄定睛一看,这确实是她的帕子,可是她什么时候给……等一下?
    小郎君瞪圆了眼,一脸的稚气,“茅厕里的那个人是你?”
    “咳,”苏水湄声音过大,胡离干咳一声,左右四顾,朝她摆手,那张原本风流俊逸的面容上平添几许羞赧,“是我是我,喏,拿着吧。”
    苏水湄倒退数步,连连摆手,“不,不用了。”
    “放心,没用过。”
    “没用过?那你是怎么……”
    胡离脸上又显尴尬神色,他搓了搓下颚,“那什么,我穿的是长裤,撕了两条裤脚……”
    苏水湄:……
    “喏,还你。”
    “不用了,您扔了吧。”虽没用过,但苏水湄还是不想要了。
    “行吧。”胡离也不强求,收好帕子,转身就晃晃悠悠回了自己的屋子。
    苏水湄在原处站了一会儿,咬唇,循着方才的路线,重新往陆不言的屋子去。
    她要留下来。
    .
    房廊被落雨湿了一半,苏水湄沿着干净的那边走,脚底却还是落下了不少泥脚印。
    走到一半,她突然顿住步子,举起了自己的手。
    纤细腕子上尚残留着被男人用蛮力抓过的痕迹,脖子和下颚处估计也是惨不忍睹。
    看着这些痕迹,苏水湄免不了想起陆不言那个魔鬼。
    有些怕呢。
    小娘子在原地踌躇半刻,终于是一鼓作气,走到了陆不言的屋子前,却在只堪堪看到屋内一片男人的衣角时,下意识蹲下了身。
    还是有些怕呢。
    小娘子啃咬着指头蹲在窗下,听到屋内在说话。
    “老大,上头怎么又往咱们锦衣卫塞了这么多酒囊饭袋进来,您也不去管管圣人。”
    被圣人赐入锦衣卫来挂份闲差的都是些功勋后辈,皇族子弟,得罪不起。最典型的就比如南镇抚司那位成日间赌博的宰相之子。
    陆不言撩袍坐在郑敢心身边,随手将绣春刀置于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然后冷声道:“我管得着圣人?”
    郑敢心立刻便道:“您可是圣人的奶哥哥,这长兄如父……”
    “闭嘴。”陆不言横眼看向郑敢心,眸色锋利如刃,刀子一般刮过去,“下次再说这种话,我割了你舌头。”
    郑敢心立刻伸手捂嘴,然后嗡嗡道:“对了,前日里圣人火急火燎的叫您过去干什么?”
    陆不言屈起双指,叩了叩桌面,眉头微蹙,面色冷凝,“有事。”
    “什么事啊?”郑敢心睁着那双虎目凑过来。
    陆不言嫌弃地瞥他一眼,“没你的事。”
    “啧,老大,您这就不够意思了,咱们举案齐眉这么多年……”
    “谁他妈跟你举案齐眉!”陆不言抄起手边的绣春刀,往郑敢心脑袋上一拍。
    吃了没文化的亏的郑敢心摸了摸被陆不言拍疼的脑瓜,却并没有选择闭嘴。
    “老大,我听说您昨日里可是去了长公主的寝殿,难不成……”
    屋子里的声音断断续续,苏水湄听不真切,可是她有一种感觉,陆不言昨日进宫,果然是为了长公主的事吧?
    苏水湄的脸上露出一点喜色,随即又晦暗下来。
    如此说来,难不成江儿真是跟长公主牵扯到了一起?那可难办了。
    正想着,突然,苏水湄感觉自己脖子一凉。
    她下意识侧眸一瞥,看到了一柄刀。
    绣春刀,还是一柄已经出鞘的绣春刀。
    华贵张扬,一如它的主人一般,高不可攀,阴冷无情,带着嗜血的骨寒,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苏水湄认识这把刀,那一日,男人就是用这把刀将刑部侍郎砍出了血,那血都溅上了她最喜欢的那件袄裙。
    小娘子紧张地攥手,然后缓慢仰头,看到了站在窗后的陆不言。
    男人垂目看来时,眼睫下落,从苏水湄的角度看去,这个嗜血魔头的凌厉双眸因着这个动作,竟意外多了几分缱绻柔情之意,可那眸中的冷意却一如既往若寒冰凝霜,冻得她浑身一个哆嗦。
    甚至比那柄架在她脖子上的绣春刀还要冷。
    “是你?”男人认出了她,却未收刀。
    苏水湄不敢动。
    因为她知道,杀人对于陆不言来说,就像吃饭睡觉那么简单。
    苏水湄想,他杀她,应该就如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吧。
    “老大,怎么了?”郑敢心听到动静过来,头一低,看到躲在窗下,正被陆不言用刀架着脖子的苏水湄,眼前一亮,“嗨呀,小江儿回来了。”
    虽然苏水湄与郑敢心不熟,但此刻她别无选择。她想让郑敢心替她解围,却发现自己害怕的发不出声音,只要一说话,她的脖子就离刀近一分。
    太可怕了。
    小娘子暗暗蜷缩起指尖,身形微颤,一边害怕,一边生气。
    她害怕陆不言的刀,气自己的不争气。
    陆不言眯眼,目光如炬,“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苏水湄垂眸,声音轻细,“夜禁了,回不去,回来睡觉。”
    陆不言沉默半刻,收了刀,毫不留情道:“明日一早离开。”
    苏水湄抿唇不言,蹲太久,她的脚都麻了。小娘子踉跄了一下站起来,转身往大通铺的方向去。
    郑敢心盯着小娘子的背影瞧,一脸疼惜,“老大,你瞧小江儿,长得好看又乖,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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