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自然不会回答他。白乐最终还是上了车。
顾鸣走到屋门口时,虞思齐已经站在那里等他了——顾鸣的规矩,深夜来的男人一律都站在门口的玫瑰花圃前等,有他的允许才能进门。
方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别墅,正妥帖地为虞思齐端来一块干净的热毛巾,示意他擦擦脸。
顾鸣一向是不见脏兮兮的人的。有时候把自己洗了八百遍的人他也只是淡淡地甩一眼。
方管家是非常了解主人,并且非常人性化的,他对每位客人都礼貌疏离,维持着顾家的风范——无论这个客人是被顾鸣光着屁股赶出房门,还是被甩了巴掌哭着跑走的。
虞思齐道了谢,刚接过毛巾顾鸣就穿过玫瑰花圃走了过来。
“用不着擦了,直接洗澡就行了。老方,把陆医生叫来,他身上有伤要处理。”顾鸣伸手不由分说地拉过虞思齐的手腕就要进门,别墅的正门敞开,里面灯火通明,花园也有几个花匠在树木间若隐若现,今晚应该是佣人做清扫的日子。
顾鸣进门后,打扫里屋的几个佣人正好提着工具出来,见他毕恭毕敬地一鞠躬,随即把目光暗中投向顾鸣拉着的男孩。
虞思齐对这种带着点羡慕、讥讽和鄙夷的眼神产生了不适时的好奇,他回头一直盯着那几个女佣看,那几个女佣察觉自己的视线被对方发现,赶紧再次鞠了一躬飞速离开主屋并关上大门。
顾鸣不喜欢办事的时候被人听见。
这是整个顾家的佣人都心照不宣的事情。
虞思齐被顾鸣拉到沙发上坐下,茶几的抽屉里有两管镇痛喷剂,顾鸣轻车熟路地取了出来,一只手就要撸起虞思齐的袖口,虞思齐下意识有些别扭地挡了一下,被顾鸣瞪了一眼。
“镇痛的,又不是要害你,怕什么?”袖口还是被顾鸣给扯了上去,露出一大片红紫的淤伤,水晶灯的灯光下显得依然色艳狰狞。
顾鸣吸了口气,托住虞思齐的胳膊,往伤处轻轻喷了一层雾气。
虞思齐发觉自己能清晰地感觉到药物渗入皮肤的刺痛,还有顾鸣手掌心的热度。
顾鸣垂眸在伤处吹了吹气,虞思齐顺着他的手指、袖管、肩膀、唇角、鼻梁,一直到他那双低垂着的墨蓝色眼睛。
那是种太过高贵又冷漠的颜色,像是浅层覆盖着琉璃,眼底又藏着触不到底的深海。
但这么冷漠而自命不凡的一双眼睛,此时却专注地盯着他实际也没有多严重的伤口,仿佛那是比几亿的合同更重要的东西——在奶茶店和他谈判的时候,顾鸣也从没露出过这种神色。
有点……担忧的神色。虞思齐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
虞思齐想不出来,对顾鸣这种人来说,会有比钱权更能让他多看一眼的东西。更遑论是他这个“仇家”的儿子,对顾鸣最有威胁性的竞争对手。
经过这几次的接触,虞思齐确定顾鸣绝不会是个傻子,那他对自己这么做的目的就有待商榷了。
虞思齐的眼神有些阴沉,但在顾鸣抬起头的瞬间又恢复了那种无害。
顾鸣:“先这样吧。你忍着点疼,先去洗个澡,不然一会儿上完药恐怕就不能洗澡了。”
虞思齐默不作声地把袖口放了下来,站起来跟着顾鸣走到大卧室的门口。
顾鸣开门的手忽然停住了。
这个房间……似乎是以前“顾鸣”带男人回来的屋子,他这么大咧咧地带虞思齐进去,是不是显得不太稳重?
虞思齐在身后问:“怎么了,哥?”
一声“哥”更让顾鸣觉得脸上有些臊得慌,他尽量自然地打开房门,卧室灯应声而亮,顾鸣正要说“这边是浴室”,就和虞思齐共同注意到了这间主卧正中央的大床。
——你妈的,为什么之前没发现这张床有这么大!!!
顾鸣崩溃地想连夜把这张床顺窗口扔下去。
落地窗安静明亮,楼下是连片的玫瑰花圃,夜晚从屋里向外看能映出屋里人的身影,像是面忠实的镜子。
虞思齐在进房门之前就知道这间屋是顾鸣用来干什么的了,更何况顾鸣开门前有那么明显地停顿。只是他对这间屋子装潢的冷淡程度有些惊讶。
他和顾鸣认识不过短短几天,但顾鸣对他显现出的性情和下意识的做法,都不像是个冷淡不解风情的男人。
红色跑车和金色假发,顾鸣张扬的冲他招手,在拳台上耍嘴皮子威风,却在引爆□□之前对他眨了下眼睛……顾鸣不该是个玩弄人心却冷漠无情的男人。
虞思齐站在玄关看着对面的落地窗愣了一会儿,顾鸣的身影倒映在玻璃窗上,肩宽腰细腿长,衬衫的袖口在小臂上,有种雕塑般的美学。
顾鸣看到虞思齐的目光,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那什么,你介意就换个屋,家里浴室还有很多……”
“不用了。”虞思齐很快接道,转身推门进了浴室。
第15章 甜橙
浴室里水声逐渐响起,顾鸣坐在床边,有些庆幸原来的那位渣攻顾总并没有安装透明浴室的恶癖。
要不然他今天非得当场去世不可。
虞思齐是个聪明孩子,他肯定不会误会自己的意思的……肯定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