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赵海燕,她跑回家之后没多长时间就骂骂咧咧的回来了,从她的骂声中,大家知道,她家果然也是闹邪了,不单是兜里的钱没了,就是家里藏在房梁上的的钱也没有了,取而代之就是几枚买路纸钱。
这大过年的看到这东西多晦气啊,所以赵海燕一路骂不绝口,一直都咒那只捉弄人的鬼以后堕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见她这样,于大嫂想到自己刚才蒙受的不白之冤,不由开口抱怨:“我说燕子,这回你不怀疑我拿你的钱了吧?”
赵海燕脸色有点挂不住,不过她输人不输阵,反唇相讥道:“我家的钱可能是被那个杀千刀的死鬼给藏起来了,可是我兜里的谁知道是不是你拿的,没准是让你碰个巧呢?”
于大嫂气得满脸通红,又想跟她吵,结果被家人邻居给拉开了。
这件事过后,两家人再见面就开始掰生(东北话,关系逐渐生疏)了。
听于长辉说完,我不由有点奇怪:说实在话,于长辉所说的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第一,没有出现人的伤亡,第二,出事的是他兄弟一家,虽然跟他家有关系,不过听他话里话外的似乎现在对自己的这个亲兄弟也没有那么亲近,貌似就算是找人驱鬼,也轮不到他头上吧。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疑问,于长辉苦笑一下:“其实要只是我先前所说的事,我也不至于去麻烦你,不过后来事情的发展却把我家也给牵连进来了。”
我看着于长辉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听着。
于长辉有些恨铁不成钢:“其实我也不是不向着我弟弟,关键我弟弟那小子烂泥不上墙,结婚之前还好点,但是娶了赵海燕之后,事事都听媳妇的。你说那次事如果出事的时候,如果他是个明白的,只要他居中不偏不倚地说几句,也不至于让我们两家掰生啊。可是那小子不但没有在中间调和,还帮着自己媳妇说话,就是因为他这样,赵海燕才得寸进尺,闹得一发不可收拾。枉我以前对他那么好。”
我点头:“很正常,毕竟人家是一家人嘛。”
“要是事情那么简单我也就没那么生气了,五六天前,我兄弟上我家来蹭酒喝,我因为先前的事不待见他,就没有理他,他见我这样,就到我家抽屉里翻烟抽。
他这翻东西的习惯从小就有,我早就见怪不怪了,不想他这次打开抽屉以后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拿出里面的烟卷,而是一声不吭地走了。我不知道他犯哪门子邪,不过也懒得管他,不想过了一会儿之后,他又回来了,不单是他自己,还有我爹妈和他老婆。
我一看赵海燕拉个脸就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就问他们这是要干嘛。可是我兄弟一声也不吭,就径直走到刚才他翻烟的抽屉前,拉开抽屉从里面就掏出一些东西摔倒了桌子上。然后还指着我的鼻子,指名道姓地质问我:‘于长辉,你自己说这些东西该怎么解释吧?’
我上前一看,也不由呆了,原来,他刚才从我家抽屉里掏出的那些东西,正是前些日子他家‘闹邪’不见的那些钱和东西,不但有这些东西一样不少,旁边还有一叠板板整整的引路纸钱。
看到那些东西,我和你大嫂一下就蒙圈了,因为我早上拿烟的时候里面还有没这些东西呢,可是我兄弟来了,它们就出来了,你说,我这不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变成屎了吗?
而且,就我那兄弟媳妇,平日无理还要辩三分呢,这下肯定会得理不让人。
事实的情况也真是按照我想的来了,看到这些东西,赵海燕‘嗷’地就蹦出来了,她指着那些东西,质问我们两口子:‘你们不是说没拿我们东西吗?那这个是怎么回事?我说这些东西我们把家里耗子洞都翻了也翻不出来呢,感情都在你这放着呢,今天幸亏我家那口子来了,要不然这些东西这辈子我都找不回来了吧!’
这事不是我干的,我当然不承认,可是他们两口子就认准是我们干的了,还说他们这些天正纳闷呢,以前别家‘闹邪’都能找到,为什么轮到自己家就不行了,今天他们算是知道了,他们不是‘闹邪’,根本就是‘闹贼’啊!
我听不过去,就跟他们吵起来了,这次比较厉害,还动了手,要不是我爹气得发了心脏病,还不知道那天会闹到什么程度呢。
也就从从那天起,我们哥俩儿彻底闹翻了,不过那只鬼好像这次盯上我兄弟家了,他们今天不是丢了这个,就是没了那个,最可气的是,不管他家没了什么,最后肯定都是能在我家找到,我也是实在受不了了,这不,听一个亲戚说起过你,就到你那把你给请来了。”
“你们家不会是以前冒犯过什么吧?”我想了一下问道,这鬼物这么纠缠于长辉一家,应该不是无缘无故的,应该以前有过什么恩怨才对。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比如说跑人家坟头大小便,或者在人家灵位前说一些不着听的……”
还没等我说完,于长辉马上就打断了我说的话:“你可别说了,我这人平日里不怕人,就怕那些看不着的东西,你说的那些我别说做了,就是我平时走路路过坟头都绕着走,实在绕不过去,心里也念叨着‘别怪,别怪’,你说,我哪敢做你说的那些事啊!”
见他信誓旦旦的,我不由皱起了眉头。如果真是他说的这样,他还真的不容易得罪鬼魂并惹来鬼魂的报复,难道是于大嫂惹的事?想到这我把眼神的看向一直没说话的于大嫂。
于大嫂忙摆手:“没有,我也没做过。”
那就怪了,这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那只鬼找到于长辉一家,肯定是有一定的原因,毕竟像朗秀芬那种把整个村子的人都恨上的怨魂还是极少数的。
第四章 没线索
见他两口子否认,我不由又寻思难道这鬼是赵海燕两口子以前惹上的?可是这也不对啊,因为就算是于长辉的兄弟惹上了,可那只鬼又缠着于长辉他们算是怎么回事啊?
看到我不吱声,于长辉两口子虽然着急,但是也不敢打扰我的思路,都在那眼巴巴地看着我,等我说话。
我分析了半天,感觉还是有用的讯息太少,于是就问道:“你说的怪事最近的时间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另外,这些怪事发生的时间有没有什么规律?”
“最近发生怪事的时间是两天前,那天我早上起来,发现我家桌子上多了一个存折,都不用看,我就知道肯定是我家老二的,我拿过去,果然是。至于时间有没有规律——”于长辉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摇头:“那还真没品出来,我就知道从第一次出现怪事之后,到现在越来越频繁。”
“发生了这些事,他们不会在说你偷东西了吧?”
“那倒是不说了,不过我也对他寒了心,怎么也亲不起来了。”于长辉摇头叹息。看得出来,对于这份亲情,他心底还是很重视的。
又问了他几个问题,都对这个事件没什么帮助。于是我道:“你们虽然说了这事情的经过,但是对我帮助不大,你能不能在帮我找几个曾经家里也闹过邪的人,我看看有没有有用的线索。”
于长辉马上点头:“行行行,我马上让你大嫂给你找去。”说着便打发于大嫂出了门。
估计那个捉弄人的鬼把村里人捉弄得不轻,听说于长辉家请了捉鬼师傅,很快于长辉家大人小孩的就来了七八个人。于长辉家屋子也不算是很大,这些人一来,把屋子里挤得满满的。
不过我知道,这些人里不见得都是家里曾经闹过邪的,应该是过来看热闹的比较多。
这些人见了我,大部分人都感觉挺好奇的,纷纷问我多大了,干这行多长时间了,成没成家……
对于这事,我一阵无语。在一般人心里,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已经成为了固有的思维模式,要是我是一个胡子一大把的老头子,估计这帮人也会好奇,但绝对不会像这样,毫无忌惮地打听我的事。
随便应付了几句,我开始问他们家里“闹邪”的事,果然,这些人中,家中真正“闹邪”的还真没有两个,听他们的所述,我还是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不过稀奇古怪的乡野怪谈倒是听了不少。
闹腾了半夜,这些来看热闹的村民可算走了,于长辉问我:“叶兄弟,你想到要怎么办了没有?”
我道:“事情有点麻烦,毕竟那只鬼不像一般正缠着人不放的鬼,一看,就知道鬼在哪,上去用点儿手段就能把它捉到,可是想你遇到这样的,我总不能在你们村里一家一户,一点点地排查。”
于长辉也感觉一点点着不现实,不由急得直搓手。
“那……大兄弟你总得有些想法吧,它要是一辈子不出来,我们也不能等它一辈子啊?不说大兄弟你有没有时间,就是我们也没有那个精力啊。”于大嫂也是一脸愁容。
我想了一下,道:“我也不想糊弄你们,既然来了,就尽量帮你忙把事情办好,要不这样,我在你这待几天,要是还找不到那只鬼,那你们就找别人再想想办法。”
这个主意显然不咋地,于长辉和于大嫂听了有些失望,不过话已经说到这了,他们一时也没有办法,就只能这样了。
第二天我生日出去在村子里转了一圈,但是还是没有什么发现,晚上的时候,我感觉于长辉两口子看我的眼神都没有先前刚来的时候那样敬畏了。
这事没办法的事,在人的心中,你得拿出本领才能让人信服,光耍嘴,一时半时的还行,时间长了,不把你打出去都算便宜你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我吃过早饭打算继续在村子里寻找鬼物气息的时候,突然发现村里似乎热闹了许多,大姑娘小媳妇的三三两两地结伙都往村外走,这两天下来,村里人似乎都知道我这个捉鬼的小先生了,就跟我打招呼。
我好奇地问他们:“你们这是要干嘛去啊?”
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道:“今天是赶大集的日子,我们这是赶集去。”
我恍然大悟,赶集这事前些年县里也组织过,不过几个集市下来,县里那些有固定摊位或者店面的人发现集市当天营业额虽然好些,但是过了赶集的日子,效益比以前下降了一大截,反应这个事无果,于是这些生意人开始罢市,最后县里相关领导怕造成影响,只好把县里的集市取消了。
“小师傅你不去集市上看看啊,东西又便宜又好,比你们县城里强多了。”
我笑着摇头:“我就不去了,我再在村里溜达溜达,实在看不到啥这几天就先回去了。”
那妇女点头:“那你接着溜达吧,我们先走了。”说了,喊了身边的伙伴,一起向村外走去。
我这个人耳朵尖,虽然她们已经走很远了,我还是听到一个女的跟旁边人嘀咕:“这小子这两天我就看到他在村里瞎转了,是不是没啥能耐来这蒙事的啊?”
“我看有点像,也不知道老于家那大小子怎么想的,花钱找来这么一个人,有那闲钱问问村里吴大神儿不行么?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另一个人也道。
我听了无奈地笑了笑,转身往别的地方走了。
干我们这行的本身就容易被人产生误解,据李兴林说,他以前在解怨时遇到性子急的,被指着鼻子骂骗子都是轻的,还有跟他动手的。不过这行业就是这样,当你真正把那些怨魂的怨气解除,再安安静静地送走,得到的那种感激也不是一般职业能享受得到的。
这一上午,又是无功而返,就在我要回于长辉家的时候,遇到了一伙赶集回来的村民,有男有女的,每个人手中会或多或少地抱着一下东西,不过他们的表情有些奇怪,有的人喜滋滋,有的人一脸的郁闷。
第五章 村民的荒诞逻辑
还没有到跟前,我听到一个女人问同伴:“二嫂,你今天捡了多少东西?”
那个被称为二嫂的女人一脸晦气:“嗨,别提了,今天我倒霉,就捡了三双袜子,先前我看一条裤子我挺喜欢的,不过捡东西的时候,被那个卖货的看到了,没捡成,还差一点儿干起来。你呢?”
“我运气不错,你们看看这件夹克衫——”说着,那个女人晃了晃手里的东西,神情十分的得意。
说话间,她们就来到了我跟前,可能是看到了我这个外人,她们都住了口,一个人跟我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跟我擦身而过了。
我盯着这些人背后看了好半天,突然想到一件事,于是我转身回了于长辉家,进了门,我发现于大嫂正在做饭,而于长辉则没在家,我就问于大嫂:“大嫂,你家大哥呢?”
于大嫂直起身子:“他去赶集了,应该快回来了吧。”
我想了一下,然后问她:“大嫂,今天我在村里溜达的时候,看到一些人说说在集市上捡东西,你告诉我,她们说的‘捡’是什么意思?”
于大嫂混不在乎的道:“还能有啥意思,就是没花钱,在那些摊子上拿的呗!”
虽然我早有猜测,但是我还是忍不住脱口道:“偷?”
于大嫂不满地道:“说偷多难听啊,我们村里都说‘捡’。”
我对她这种自欺欺人的说法一阵无语,明明是偷东西,还偏偏换一个称谓,难道说“捡”就能改变偷东西的本质了?
可能是看我的脸色有些不好,于大嫂撇撇嘴:“大兄弟肯定是没怎么在乡下待过,你可以在附近这十里八村的问问,哪有赶集不出去捡东西的啊?”
我靠,听到于大嫂的话我顿时一口气噎在了嗓子中间,要说自打我出生到现在,虽然没出过什么远门,但是附近的十里八乡我可没少走,能把偷东西说得理直气壮的我还真是第一次遇到,听于大嫂话里的意思,似乎认为他们干这种事,别的地方农村也应该和他们一样似的。
这是什么鬼逻辑啊?
过了好半天,我才问道:“那……你们偷……不是,你们这么捡东西,那些卖货的摊主能受得了吗?”
于大嫂道:“小兄弟你想东西就是太单纯了,不错,我们这些乡下人确实会捡一些东西,但是更多的时候我们也花钱买啊,你是不知道,他们这些做买卖的都是赚大钱的,少那么一件两件的也不碍的,就当便宜卖了呗。你想啊,他们要是不赚钱,明明知道我们这里捡东西的多,那还能来?再说了,我们不照顾他们生意,他们不早就饿死了啊!”
说良心话,自打我来到王家围子,对于大嫂这个人印象还是不错的,为人热心,谁家有点事,只要吱一声,她立马放下手中的活就去帮忙。可是听了她刚才那几句话,我对她的好感瞬间就降到了最低点。
又过了一会儿,于长辉何从集市上回来了,他买了一些熟食,正好切了下饭。
我这顿饭吃得没滋拉味的,吃过饭之后,于长辉见我兴致缺缺,就问我:“大兄弟,怎么,还是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我点了点头,道:“我下午再出去看看,要是还没办法,我明天就回去了,你再看看别人有没有办法吧!”
连着两天都没有找到什么,我估计已经消磨了于长辉对我的信任,他停顿了一下,这才道:“唉,我也没想到这么麻烦,耽误了小兄弟好几天时间。”
我笑了一下,没说话。
下午我休息了一会儿,问于长辉:“你们这赶集那些人几点收摊?”
“怎么的也得天黑吧!”
“你下午还去吗?”
“去,下午我再去溜一圈,一般快到收摊的时候,一些摊主会贱价甩卖,我们赚钱不易,能少花点就少花点。”
我道:“那下午我跟你去一趟,我想到了一些东西,应该和跟他们有关?”
于长辉奇道:“我们这闹邪,怎么还和赶集有关了?那地方离我们这三四里呢。”
我没有解释:“你领着我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