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选择权交到你的手里。”卫寒云露出笑容,“——两个月后,由你来选择婚姻协议、你我之间的关系是否还要继续。”
钟子湮也盯着他。
“想说就说吧。”卫寒云温和地伸手示意,“对不起,刚才我怕你一开口,我就没有勇气继续说下去了。”
他将伸出的手掌心向上摊开。
朦胧的光下,钟子湮看见这个脸上镇定得能去开多边会谈的男人手心里攥着一把冷汗,沿掌纹闪着细碎的光。
想问的问题实在是太多,几乎将脑子都撑炸了。
钟子湮想来想去,脱口第一句是:“没有开玩笑?”
“一句也没有。”
“哦……”钟子湮低头又沉思片刻,才又抬头问,“剩下两个月,你准备怎么做?”
“经济方面当然照旧。”
“……那非经济方面?”
“当然是追求打动你。”
钟子湮:“……”她又低下了头去,这次思考得深入了一点,“也就是说,这两个月,你要赌在——”
“‘钟子湮会不会动心’……这一点上。”卫寒云接了她的话,“没错,是这样——因为你一向很有职业道德专业素养,不会主动破坏合同,对不对?”
钟子湮不得不承认卫寒云对自己的了解:“……对。”
【——】
【检测完毕。是否修复世界支柱“卫寒云”的异常意识?拒绝此次机会,异常意识将融入世界,后续无法和平修复。】
主脑突然在钟子湮脑中诈尸发出提示音。
钟子湮清楚地听见了它的提问。
她将视线转向了坐在自己对面的卫寒云,将他的脸和表情都深深看进眼里。
卫寒云也正盯着她看,眉梢眼角都是克制却又悄悄显露的紧张不安。
【第二次询问:是否修复世界支柱“卫寒云”的异常意识?】
【最后一次询问:是否修复世界支柱“卫寒云”的异常意识?】
第114章 【营养液10w加更】……
钟子湮:“……”修复什么修复,又不能真的杀了卫寒云。
抹杀卫寒云的意志和直接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再说抹杀一个意识还用得着你主脑,我钟子湮自己不会动手?
而且讲实话……钟子湮还有点钦佩卫寒云。
能在知道部分真相、又无法突破盒子的情况下生活十几年,这可不是钢铁意志就能形容的。
不黑化毁灭世界就算很好的了。
主脑没有得到任何回复,开始哔哔哔地在钟子湮脑子里给她数倒计时。
【异常数据来源无法判断,视为威胁。若无响应默认答案为“是”,倒计时开始,十、九、八……】
钟子湮没好气地让搅混水的它滚远点。
主脑麻溜地停止倒计时滚蛋了。
钟子湮又将注意力重新转到卫寒云身上:“……以你的性格,肯定把两个月后结果也做过计算。”
“我罗列了所有可能出现的结果,但计算是不可能的。”卫寒云无奈地说,“我如果还计算你的反应、操纵你所能得到的信息,今天就不会选择对你坦白了。”
钟子湮觉得有点稀奇:“你没有把握?”
“我没有把握。”卫寒云一字一顿答得工整,但他很快又笑了笑,“你要给我一颗定心丸吗?”
钟子湮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认真地思考了这个可能性。
然后她摸着良心告诉卫寒云:“我觉得这座工厂不生产你想要的东西。”
生死存亡间的那些年里,钟子湮获得了不少,但同时也失去了不少她不曾细数的东西。
卫寒云噙着笑去探钟子湮的手腕,她的脉搏沉稳安宁,维持在一个健康、毫无波动的频率:“不生产吗?但你不是有喜欢的人?”
钟子湮:“…………=口=”
这个设定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对于么得感情的她来说,太容易遗忘了。
还砸了不止一次脚,可恶。
“那个人呢?”卫寒云追问。
钟子湮闭了闭眼,觉得今天不能只有卫寒云一个人说实话坦白,她却什么都藏着掖着,于是心一横也交了底:“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
钟子湮视线心虚地飘忽开去:“没有这个人,我怕你觉得我想上位,所以编出来骗你的。”
卫寒云若有所思:“坏消息?”
“工厂确实不生产你想要的东西。”钟子湮无比诚挚。
从前的现实世界,她忙着赚钱;紧随其后的无限世界,她忙着苟活。
前面人生太忙,来不及萌生甜甜的恋爱情愫;后来她觉得活都活不了两三日,何必折腾这些有的没的。
暧昧期、试探期、热恋期、生死相许期……其中的哪一天都有可能突然死亡。
一方死了,另一方还会受到巨大的影响。
在精神极度紧绷的情况下,将爱情当作最大的支柱,而这支柱轰然倒塌时……殉情是最常见的后果。
“那你也预见到了两个月后自己失败的结果?”她轻轻地叹息着问。
卫寒云思考了一会儿。
“你被人挑衅时,连多看对方一眼都懒得;我仅有一次见到你生气,原因是我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他用指腹在她的掌心里打了一个转,然后将手收了回去,“……我觉得我的希望也不至于低至零。”
“……你的期待值是有多低?”
卫寒云眨眨眼:“这座工厂不生产我想要的东西那么低。”
钟子湮:“……”
热气球绕着埃菲尔铁塔打了一个转,慢慢往来时的方向返回。
钟子湮难得地有点如坐针毡。
尽管卫寒云的表现看起来很正常,他也说了这两个月就继续和从前的十个月一样过,但……
——可恶为什么觉得紧张的人变成了我啊!钟子湮无语问苍天。
“包里是不是装了什么?”卫寒云解围似的起头了一个话题,“刚刚我开口之前,看见你好像想从里面拿什么东西出来。”
钟子湮更如坐针毡了。
她下意识地按住自己的包:“没什么。以后有机会就再给你看。”
卫寒云想了想,猜测:“写着‘世界最佳甲方’的杯子吗?”
钟子湮:“——”她把包按得更紧了,“你为什么会知道?”
“上次不是没送成吗?”卫寒云反问,“——说起来,上次我知道会有车祸的那一天,特地把你送我的瓷人交给在那次事故中不会受伤的方楠拿着。”
钟子湮沉默片刻,观察卫寒云的表情,有点难以置信又有点无语:“……”怎么,这还想讨夸奖吗?“那天的事我还在生气。”
“那我不说了。”卫寒云很乖,“还有刚才关于世界、未来、虚构的事情,你看起来都很平静。早就知道我也是跳脱出牢笼的人吗?”
“……”钟子湮觉得这个问题比上一个问题更难答了。
卫寒云只是摸到了世界的部分真相,钟子湮这会儿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更多、更广的真相告诉他。
对于普通人来说,不知道无限世界的事情反而可能更为幸福一些。
用克○鲁的体系来解释就是,知识等同于诅咒,知道得越多,离疯狂越近。
哪怕是无限世界里生活多年的强者,也有不少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精神崩溃走向死亡的。
于是钟子湮想了想,最后还是把随身小包里的礼盒掏出来给卫寒云堵他的嘴。
卫寒云只看一眼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那不是能放得下一个杯子的尺寸。
“……那我是猜对了‘最佳甲方’的部分?”他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放着一支手表。
“本来是你的生日礼物。”钟子湮说。
十二月时她带着这支快一千万的表去燕都,结果被卫寒云马路上的一顿骚操作气得倒仰,车撞烂了不说,礼物也根本没心情送出去。
于是后来钟子湮又回到宝玑店里,在背后刻上“最佳甲方”四个角字,缝缝补补就又是一份崭新的分手礼物。
——今天把这分手礼物送出去的时候原来应该很顺理成章的,钟子湮压根没想过送不出去的可能性。
然后卫寒云刚才折腾这么一出她始料不及的表白和自我剖析,钟子湮顿时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尴尬得不行。
“帮帮我。”卫寒云倒是很坦然,把表和左手都递到钟子湮面前。
钟子湮顺手就帮他把表在腕上戴好了,做完以后才想想觉得不对劲:“手表不是单手也能戴上去吗?”
“可以,但我想要肢体接触。”卫寒云说。
钟子湮:“……”不行,不对劲的不是世界是这个卫寒云!
“不适应?”卫寒云抚过表面,低低笑了,“希望这两个月能让你习惯一下隔壁工厂的这条生产线。”
钟子湮不理他。
但卫寒云还要说:“以前我也这么想,但我想温水煮你,所以都忍住了。”
“现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