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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清楚了,”绿衣的女子抬起了皓腕,倾倒下一杯温热的茶水,她的容颜也似沾上了雨露的清丽,虽有“妖”之名,但却极秀气雅致,像是垂下的荷,有一种明净的美,她静静道:“六扇门这一次的出关,是为了一路追查金国刺客的事情。”
    “本来这一次朝廷之中的主战派才稍稍占据了上风,但是谁知道金国派遣出了刺客刺杀皇帝之后,主和一派的风头居然又一次开始重新开始涨了起来。皇帝呀……”她轻轻笑道:“估计是被吓坏了。”
    苏夜并没有动作,女子也只好继续说了下去,她目光婉转,红唇轻启:“另外,这一行京城来人之中,也有一人居然会有着另外的一重身份,除开他身上六扇门的这一层的皮,内里竟然也会是一个还没有长成的小妖魔,那位叫做柳激烟的家伙,他的师傅可是飞血剑魔巴蜀人,是黑道之人听闻其名,也要勃然变色的绝顶的高手。这样一来,我们将之一网打尽,不仅仅是能够在六扇门和刑部之中打下我们的钉子,也还可以在邪道和黑道之中获得相应的支持,也算是一举两得的好买卖了。”
    苏夜收起了手中的毫笔,他的笔下是一单已经写好了的信笺。这是他给苏遮幕的一封回信,是之前与顾惜朝曾经说过的、为他另谋名师的书信。这并非是一个多么难以解决的问题,虽然依照“庄逸”的经历来说,他和那位苏遮幕其实也不是什么至交的好友,他会为了近似于“流放”到这边的“庄逸”说情,也是出于他自己的仁义与准则,但苏夜并不一样。
    他并没有转入京城的打算,因此而拒绝了对方为他在京都人情“活动”的好意。
    并且,在那座金风细雨楼的建成之中,他也提出了一些足够重要的提议与改进——这让之后苏遮幕的信笺间隔的时间愈发的短暂了起来……竟真的表现出了几分知心好友的意思。
    “既然已经烙印上了荆棘,”苏夜淡淡道:“那么等他们适应了这一切,待他们从关外完成任务回转,就让他们将这封信和那小子一起带到京城去吧。”
    他封好了信件。妖妖弯腰低头,恭敬接过。
    下一次相见,妖妖想起了那个府宅中的小少爷,她暗暗猜想,那大概是要在许多年之后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诸位小天使们,中秋节快乐!(*^▽^*)
    甘南县这里收一下尾。
    ……顶锅盖溜走。
    第20章某顾姓书生(十)
    时光日久。
    熙熙攘攘的长街上,行人车马流水一般往来,两侧是紧挨在一起的整齐的房屋,眼花缭乱的招牌一掠而过,青衣的年轻人收回了目光,让自己沉浸在了稍浅一些的思绪之中。
    秀气俊雅的面容,明秀疏朗的眉目,这正是离开了故地多年已久的顾惜朝。就和之前的妖妖心有所感一般发展,自从从那座甘南县中被带离,他就再也没有过一次地回归,而那位初次见面的苏楼主也并未有过任何的推辞,在看完了整封的书信之后,他的视线投注到了仍然还很茫惑的小惜朝的身上,他捋了捋颌下的胡须,神情中流露出一抹感慨来,他笑着说道:“我的这位庄贤弟倒是对我信任的紧。”
    在小惜朝有些紧张的目光中,这位有着极文雅风度的中年人低下了头,他态度友善地对着这位友人的孩子微笑开口道:“既有此嘱托,那么从此你便留在这里吧,我会安排好你的食宿,还有接下来的夫子教程,若非是因为我的孩子身体不好,过上几日便要去往小寒山拜师学武,看看能不能用内力调养好身体,说不定你还能够与他做上一回朋友。”
    接收到了善意的小惜朝终于稍稍放下了点心来,而之后他也就正式开始在苏园之中落下脚来,他开始接触到了更多的之前从未见到过的东西,学到了更具体更入微的知识,也见识到了更多类型的人,而至于那位苏楼主的唯一的孩子,他倒是在初来的时候见过几次的面,是一位被裹在宽大白裘服中的单薄虚弱的小少年,顾惜朝并不能够从他的身形上看出他比自己大上几岁的事实,他暴露在外的手掌既赢白又纤细,个头也不高,面色上毫无血色,而他印象中最初的见面,也是在对方突发了状况,咳出了鲜血,惊动了一整个的苏府之后,那仿佛即刻便能够逝去的惨然。
    苏遮幕面容上浅浅的忧虑愈发的沉重了起来。
    但顾惜朝看得分明,那个小孩子同样也注意到了伫立在一边的他,并没有任何的排斥,也许是他当时的茫然无措,竟让对方对他露出了一个略带歉意的安抚笑容来,而让小惜朝印象最为深刻的,是那人极为有神的眼睛,像是有一缕幼细的火焰,在寒风中迟迟不肯熄灭。
    而后,对方便被送出了苏府,并不再见。
    顾惜朝便这样开始了在京城、在苏府之中的求学的生涯,而那位苏遮幕苏楼主也一直待他和蔼可亲,如同最温和的长辈一般,并不曾有丝毫的苛责,顾惜朝渐渐稳下来心绪,如饥似渴一般进学了起来。
    他也给苏夜写出了回信,从他到来京城的第一天开始写起,尽管似乎从来都没有过回信,他还是兢兢业业地往回投递自己的消息,并不曾有丝毫的遗漏。
    他并不曾有过一句诉苦,汇报得最多的,就是他学习的进度。
    他知道这些已经是自己偷来的。
    他无比地珍惜这一切。
    而苏遮幕也同样将所有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但他也只能是摇了摇头,感叹了一声现在的年轻人,而后,在长久的沉思过后,他唤来了已经长了几岁的顾惜朝,递给了他一封有些眼熟的信件。
    顾惜朝拆开看信。
    那是一封极为简短的信件。先是问候了一下好友的近况,而后为他之前的疑难给出了一个十分干脆的解决的方案,顾惜朝能够看得出,这回信的字里行间里,皆是一种从无迟疑的平静,而看到了最后,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这是那封随他一起到来的义父所写的信!
    他细数了他的缺点,从出生问题所带来的敏感,从幼年挣扎所带来的怨恨,在将之带回之后的沉郁,凡此种种,皆如利剑一般射入他的心间,将他所有的伪装刺破到不留丝毫。
    “但这些都可再议,”苏夜在信中道:“我将他送往京城,不过是只有一点嘱托,他唯一一个能够令我相看的优点,那种竭尽全力向上的姿态……”
    “唯此一点,不可摧折。”
    信文的最后一句,如此结尾道。顾惜朝怔然良久,心中情绪不知如何形容,但之前因为性情被戳破的羞恼,早已如同薄雾一般全然无踪,他手中捧着这封微微泛黄的书信,眼眶中不可自抑地湿润起来。
    “原本我还想要自己来看一看,到后来也不得不承认,”苏遮幕感叹道:“庄贤弟的识人之术,实在是无可辩驳。”
    “但,”他笑容温和道:“其实这一点也并不需要我去督促,你一直以来的表现,都让我对于这最后一点十分放心。”
    “可我今日让你来到此地,”苏遮幕神情稍稍严肃了起来:“却只是为了前面的几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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