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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岁岁冲他客套地笑笑,又往前几步,一转弯、走进教室,再不见影子了。
    陆城注意力回到自己身前。
    犹豫一瞬。
    他对着薛景、遥声道:“聊几句?”
    四目相对。
    两个男人身形高大、如出一辙。
    但相比之下,陆城更瘦弱一些,虽不至于骨瘦嶙峋、弱不禁风,但也显得有些单薄。
    只是,如果单从气场来看,薛景身上还能看到点学生气影子,陆城则更为深沉、仿佛已经浸淫了上位者的气势。
    静默片刻。
    蓦地,薛景痞里痞气地笑了一声。
    爽快应声:“好啊。”
    ……
    陆城和薛景一同离开培训机构。
    周末。
    又正值中午时分。
    正大广场十年如一日地热闹不已。
    各家热门餐厅门口都排起队来。
    陆城看着有些心不在焉,顺着人流往下走了两层,耐心彻底告罄。
    加上本也不是正经约来吃饭,便随手指了一家咖啡店,问:“可以吗?”
    薛景耸耸肩,“随意。”
    两人面对面坐下。
    其实,要说什么话,心如明镜。
    陆城也不绕圈子,蹙了蹙眉,直接试探道:“你和耳朵……”
    薛景笑起来,没接话。
    扬手,招来服务生。
    “麻烦给我拿一份草莓冰淇淋……学长要什么?”
    陆城:“柠檬水就可以。”
    “好,再一杯柠檬水。”
    等服务生离开后,薛景顿了顿,才接着说,“我原本也不爱吃甜品。但是岁岁喜欢,我就帮她找遍新洲所有餐厅,买好吃的甜品。慢慢的,习惯也越来越相似。”
    陆城表情沉下来。
    薛景漫不经心、晃了晃手腕,指腹抚上腕间那个小铃铛。
    仿佛只有这般做,才能将后面的话、面不改色地说出来,而不至于被看出端倪。
    他笑道:“陆城学长是吧?你从八中毕业之后,没再碰过面了吧?不知道你还记得请我的名字吗?”
    “薛景。”
    “哈哈哈,没错,我很荣幸。不过咱们俩关系也就是点头之交,没什么好叙旧的。今天你找我来,不就是想问,我和林岁岁是什么关系么?不用拐弯抹角。”
    陆城坦然:“是。那你会说么。”
    薛景:“当然了,我不说,怎么让你放弃呢。六年前,我在普林斯顿遇到林岁岁之后,我们俩就一直在一起,共同生活了六年。异国他乡嘛,学长,你懂的,家人都不在身边,朋友也寥寥可数。吃饭在一起、生病在一起、她去诊所治疗、去学校报到、找房子搬家,都是我全程陪着。说是相偎相依,不过分吧?”
    短短几句话。
    陆城拳头已经不自觉捏得死紧。
    声音沙哑,“耳朵还没有男朋友。”
    薛景浑然不在意,挑了下眉,点头,“她耳朵还没有完全治好,状态会有波动起伏,我不想给她太大压力。”
    ”……“
    真是好体贴。
    叫人忍不住就生起气来。
    草莓冰淇淋端上桌。
    造型精致,但量也就那么一小口,贵而不实,很符合这个商场定价风格。
    薛景拿起小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明明是杀马特风大男人,但拿个迷你小勺吃这些东西,画面看着竟然毫无违和感。
    只是,动作到底少了些秀气。
    三下五除二。
    他将冰淇淋解决完。
    陆城面前那杯柠檬水,还一动未动。
    薛景这才坐直身体,肃起脸色。
    “我今天会和你谈,是有其他话想和你说。”
    陆城抬了抬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沉默数秒。
    薛景说:“之前,我意外知道,你高二下学期休学几个月,是去做心脏手术了。抱歉,并非有意打探,只是那个医院心外科有个医生是我舅舅,我去过一次医院,正巧看到学长……才了解了一点。”
    “你想说什么?”
    薛景抿了抿唇,一字一句、开口道:“学长,你不要再来找岁岁了。”
    “……”
    “她这些年过得很辛苦,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坚强女生,已经承担不起另一个病人的人生了。我知道,她初恋是你,初恋总归是很难忘怀的,恰好你对她也还有意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你打动。但是,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就不要让她活得这么辛苦了。”
    陆城脸色苍白。
    本身,他并不是什么不擅言辞的人。
    脾气又不算好,要回击、可以说也十分容易。
    但这一刻,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薛景说得这些,就像一把刀,插得人鲜血淋漓,呼吸困难。
    陆城又何尝没有想过?
    八年前,他就想过了。
    所以,当真的意识到,自己对林岁岁动了真感情之后,第一件事并不是去表达,而是先退一步、再退一步,哪怕隐隐约约猜到了她的心思,也不肯回应她,而是伸出手、用力将小姑娘推得更远一些。
    然后又很快后悔。
    再去找她,却已经找不到了。
    于陆城来说,难道八年之后,曾经那些顾虑,现在就没有了吗?
    并不是。
    反倒是被更加放大。
    他的心脏病是先天疾病,说不上每况愈下,却也不可能被彻底治愈。
    苟延残喘而已。
    他能去放手追求心上人、去追喜欢了八年、念念不忘女孩子吗?
    他有这个资格吗?
    或者,难道就该真如薛景所说,相见不如怀念,彻底离开互相的世界吗?
    他不甘心。
    也不愿意。
    爱情本就是自私的。
    本就要叫人痛、叫人挣扎,不可能悬崖勒马,也没法高尚起来,期盼什么“你过得好就好,不打扰是我对你最深的爱意”这类俗套剧情。
    要不然,又怎么能叫爱情呢。
    ……
    薛景自己也觉得,自己这些话有些刻薄没礼貌,没敢去看陆城表情。
    坚持着说完。
    他长长叹了口气,拿着账单,站起身。
    “学长,我先走了。”
    陆城垂着头,没有答话。
    薛景去收银台付了账,走到咖啡店大门边。
    出去之前,又扭头望了一眼。
    从这个角度,是看不到陆城表情的——只能透过绿植空隙,依稀看到他背影。
    落寞得叫人心慌。
    薛景摸了摸手上那个生锈铃铛。
    深吸了一口气,推门离开。
    下课时间到。
    林岁岁果真如刚刚所说,给加了五分钟课,多说了几道口语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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