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
司机将凯迪拉克停在小区大门边,下车去,把空间留给后座两个年轻人。
一整晚。
林岁岁脸上热气就没有消散下去过,心中难免复杂。
咬了咬唇,小声开口:“……我要回去了。”
陆城已经打定主意循序渐进,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好。我在这里看着你上楼。晚安。”
林岁岁:“……晚安。”
她下车。
疾步往前。
走出二三十米距离,背后,陆城突然扬声、喊了一句:“耳朵。”
林岁岁停下脚步。
扭过头,诧异地看向他。
路灯不甚明亮。
阴影将男人俊朗面容覆盖,显出雕塑般温润质感。
迷人不已、颠倒众生。
但就在林岁岁回头这一刻,陆城表情看起来竟然有一丝落寞。影子倚靠在车边,单薄又脆弱。
他说:“如果我死了,你就忘了我。但是我活着的时候,你可以爱我吗?”
他没法失去他的小鹿。
也没法如同歌词里那样,因为太爱她、而学着放弃她。
只能将身体剖开,将心脏鲜血淋漓地掏出来。
祈求她。
“……”
林岁岁浑身一震。
作者有话要说: 【注1】:歌词,出自《蒲公英的约定》。
另、薛景的铃铛梗第一次出现在31章,是岁岁书包上掉下来的那个铃铛。
第43章 第七次耳畔低语
「过去, 陆城是林岁岁的太阳。
如今,林岁岁是陆城的救命药。」
陆城并没有妄图立刻得到答案。
顿了顿,冲林岁岁挥了挥手, 露出一丝桀骜不驯的笑意来, 慢声细语道:“晚安。”
没再多说什么, 他转回车上。
黑夜中。
凯迪拉克像一头潜伏的兽。
平平沉沉静矗原地。
林岁岁看不清车内人影,也不知道自己此刻该做什么回应。
在原地踟蹰数秒。
她默默转过身,同手同脚、机器人一般挪腾进楼里。
……
夜凉如水。
关了灯, 月光影影绰绰, 透过窗帘缝隙, 悄无声息地洒进来。
半明半暗中,空气中那些细碎尘埃都显得轻盈又分明。
林岁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事实上, 到国外之后,张美慧并没有陪伴她太久, 就赶着回国, 每年也只有很少一段时间能去陪她。大部分时间, 林岁岁都是独自一人在异国他乡。
她没有人可以说话、抱怨,相互取暖。
再加上本身心思想法又特别多, 晚上按时睡觉、就成了难事。
这段期间, 她几乎离不开日记本, 每天都要涂满两三页, 才能觉得舒服一些。
但随着时间推移。
林岁岁一天天长大,思想变得成熟起来,也逐渐习惯了孤寂。
便不再病态般依赖日记本了。
只偶尔做些碎片式记录,也算是一种手段、叫人快速静下心来。
直到此刻。
她再也顾不上什么其他念头,直愣愣地坐起身, 打开台灯。
细白手指在抽屉把手上游移一瞬,蓦地用力拉开,将尘封许久的日记本拿出来,翻开。
本子已经换了很多本,这一本还没有写过很多,摸起来、还有一些崭新纸张的光滑感,很像上学时老师拿来的一叠空白考卷。
唯一差别,不过是这份考卷、只需要交给自己。
即可。
林岁岁捏住笔,笔尖轻轻落到横线上。
她写:“我还在喜欢陆城吗?说是的话,好像显得我有点执迷不悟。其实,真的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想起过这个名字了,这应该不是喜欢吧?但是要说不是的话,为什么他随意说几句话、做一点事,我都会受到这么深的影响?……特别是今天。”
林岁岁长长叹了口气,站起身,随手给窗台上那两颗仙人球浇了点水。
今天晚上,本来气氛确实还不错。
但陆城分别时这句话,是引起她失眠的罪魁祸首。
早在高二,刚刚转学进八中没多久,林岁岁在姜婷和余星多都不知情时、就偶尔偷听到了陆城病情,知道了这件事。
两人心照不宣,互相隐藏了对方的秘密。
直到陆城生病入院。
她留了一盒巧克力在病房门口,人虽没有露面,陆城心里多半也有了数。
但依旧没有表现出什么反常,依旧正常相处。
林岁岁觉得,他们俩都在生病,她应该能了解陆城的想法。
不愿意将自己的脆弱、赤.裸裸曝光开来。
不愿被他人“关心”抽筋剥骨。
所以,今晚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说那种话?
为什么要叫她动摇?
叫她辗转反侧?
为什么非要逼她、让她不能逃避自己内心呢?
九月第一个工作周。
培训机构里,学生纷纷开学,比暑假清净许多。
校长按照需求,重新排了课时、调整了每个老师的休息日。
周三。
轮到林岁岁休息。
她难得醒得早,想了想,很有仪式感地下楼,去栖霞路上的小店给自己买早饭。
恰好,早餐店正是热闹时候。
老远就能看到锅里冒着热气,腾腾而上,勾得人不自觉饥肠辘辘。再靠近些,那大饼和油条香味,也顺着夏末微风、愈发飘散开来。
林岁岁在外八年,吃惯了面包咖啡,但胃还是那个中国胃。
走进店中,她抿着笑意,买了个粢饭团,又点了一碗小馄饨,坐下身,爽爽快快地填饱肚子。
这会儿功夫,除却早餐店,一整条路都渐渐苏醒。
小店门口。
出去时,林岁岁正巧同陈一鸣女朋友撞上。
两人齐齐一愣,很快,都轻笑起来。
“早啊。好巧。”
“早上好。”
既然碰到面,林岁岁干脆跟着对方一起、不紧不慢地往花店方向走,准备去挑点鲜花,装点一下生活氛围。
路上难免闲聊几句。
共同话题自然也主要是共同认识的人。
倏忽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