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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甩袖子,回了屋。
    黄眉怪去找夜壶了,外边的护卫陆陆续续离开。
    魏鹏程躺上床,一手搂着宠妾,一手揉腰。
    府里新近招了几个宠妾,玩儿的花样倒多,偶尔用药、熏香来助兴。他上了年纪,又不愿承认自己玩不动,挺着老腰放纵几天,身体出了问题,一到夜里就尿频。
    今夜那药劲更是生猛,床底下原本备好的夜壶都不够用。
    魏鹏程翻了两次身,有点憋不住:“怎么还没拿来。”
    正这时,屋门打开。
    脚步极轻,进了屋,又迅速把门合上。
    魏鹏程喝道:“你个没用的东西,鬼鬼祟祟做什么?快把夜壶拿来!”
    他翻身下床,却见帘幕后,一点锐利剑芒迎面刺来。
    “你……!”话未出口,已被剑穿了个透心凉。
    床上的宠妾听动静不对,回过身,入目便是泼溅在帘幕、屏风上鲜红的血迹。
    视线再往下,看了一眼,她便眼皮一翻,昏厥过去。
    牧白打包好魏鹏程的项上人头,正要出屋,迎面便撞上黄眉怪。
    两人一个提着装人头的木盒,一个拿着夜壶,对视片刻,同时拔出武器。
    黄眉怪一甩铁链,锋利的钩子朝牧白抛来。
    牧白横剑一挡,竟觉手腕发麻。
    这黄眉怪的内力深厚,还在梦长老之上。
    扛下一钩,整个剑身都在嗡嗡震响。
    下一击甩来时,牧白仍未恢复,手腕稍微脱力,便被那钩子钩住了剑身。
    黄眉怪甩手转了几圈,又用力往回一拽。
    铁链缠住青莲剑,带着牧白朝他这头飞来。
    若是个两百斤的壮汉,黄眉怪绝拉不动。奈何牧白身量轻,被扬到半空中,挥动青莲剑斩了几下,也没能斩开那铁链。
    黄眉怪阴笑着,将牧白拉到近前,抬起另一手朝他胸口抓去。
    他杀人时喜欢将心脏掏出来。
    牧白挣动铁链,同时脚尖在地面一点,刹住去势,左手一掌拍向黄眉怪的手臂。
    这一掌险些将黄眉怪的手臂拍断,他忍着肢体断裂的痛,仍撕破了牧白胸口的衣裳,从中抓出一样东西。
    低头一看,是一大把鲜花。
    黄眉怪:“……”
    牧白将内力注入青莲剑,荡开铁链,抽出剑,刺入黄眉怪胸口。
    一剑穿心。
    鲜血涌上喉头,黄眉怪睁着眼,向后倒去。
    攥紧的手指失去力气,缓缓松开。
    鲜花散落在血泊中,花瓣被染成猩红色,娇艳欲滴。
    牧白强忍呕吐的冲动,一眼也没再看,便轻身飞上房檐,与在墙外等他的苏墨会和,离开丞相府。
    到护城河边,牧白掬起一捧水洗脸,看着漆黑河水中自己的倒影,忽然觉得很陌生。
    他一屁股坐在草地上,胃里翻江倒海。
    苏墨拿手帕浸过水,替他擦拭颈侧的血迹。
    牧白低下头,看着沾满血迹的手:“我……杀人了。”
    他喉咙里堵得慌,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来之前他就清楚,青莲剑一旦出鞘,绝不能留下活口。可真正看到两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剑下死去,即便知道他们都是恶贯满盈之人,牧白也无法控制地浑身冰凉,血腥味涌上呼吸,恶心得想吐。
    苏墨一言不发,把牧白的手展平了,擦拭干净。
    又扶着他后脑勺,打算把人按进怀里。
    牧白本能地推开他,往后退了一点儿:“我身上都是血,脏,等等沾你衣服上。”
    苏墨也没勉强,抬手轻轻拍他后背。
    好一会儿,牧白才平静下来,想把青莲剑拔出来擦一擦,又考虑到苏墨在这儿,让他看见了剑身指不定就认出来。
    牧白把剑身上黑布裹得更紧,没事人似地问:“我方才是不是特丢人。”
    苏墨轻声说:“不会,我第一次杀完人,哭了整整一夜。”
    牧白一怔。
    原文中很少描写苏墨亲手杀人。
    他想了想,出声问:“你怎么杀的?用扇子、暗器吗?”
    苏墨摇摇头:“用毒。”
    “八岁那年,我无意间撞见贵妃和照顾我起居的姨娘在后花园……那位贵妃的皇子和我一般大,但不得父皇赏识,大约是怕将来抢了她儿子的皇位,所以买通将我一手带大的姨娘,在茶里下药。”
    “我把那杯茶赐给姨娘。她不敢违抗命令,喝下去,便倒在我面前。”
    或许是因为刚经历过,牧白竟能体会到他当时的心情。
    苏墨自幼丧母,对照顾自己的姨娘应当很是信任、甚至于依赖。看着她喝下原本给自己准备的毒酒,倒在面前……
    仿佛能听见那个八岁大孩子躲在冰冷宫殿中哭的声音。
    牧白抬起手,又放下。
    他手上刚沾过血,不适合来一个安抚的拥抱。
    苏墨看出他想做什么,弯了弯眼睛,笑道:“我这人剖开一肚子黑水,哭也是鳄鱼的眼泪,不需要安慰。”
    牧白:“……”
    他委实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只好提着木盒子站起身,解开系在河边树旁的马。
    他们今夜牵了两匹马出来,苏墨回凌云宫,牧白则去玉树山庄送人头,两人分道扬镳。
    抵达玉树山庄时,天还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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