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只叫吉拉的暴躁小雌虫抹了抹鼻涕,冲讲台上的路亚吆喝:“干什么?有话快说,老子还有事情呢!”
他就是今天早上打架的幼虫之一,他嘴里的有事,自然也就不言而喻。
其他的幼崽也都发出奇怪的嗡嗡声,目光在讲台上的路亚和郁涉之间打转。
路亚卖足了关子,轻咳了一声,将画面放到最大,然后定格在那个陪郁涉一起吃饭的高大军雌脸上。
“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众雌虫纷纷摇头,他们年龄还太小,并不能准确地认识那些公众人物,更何况元帅并不常在媒体中露脸。
郁涉牙齿咬着下唇,舌尖抵了一下上颚,又突然松开。
画面上男人深刻的五官轮廓精致,笑意温存,将眼角眉梢的冰霜都给融化了。
确实好看。
“郁涉的雌父是个军雌!还是个没虫要的军雌!”
路亚得意洋洋的声音划破短暂的寂静,落入所有虫的耳朵里,听起来格外刺耳。
“军雌?天哪!”
“我雌父说军雌都很粗鲁的啊!”
“军雌居然也会生蛋?”
“没虫要……没虫要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的目光都挪到了郁涉身上,带着探究和惊奇。
军雌并不算常见,因为他们一般都呆在边防星系的军队里,更何况一般的人家里,只要有点权势,就不会让军雌当雌君,更遑论生蛋了。
亚雌数量又多,相貌身材又美又软,哪点不好?
议论声纷纷响起。
然而目光正中央的小雄虫却不为所动,依旧倔强的盯着屏幕,一声不吭,只是下颚的肌肉线条呈现出一种紧绷的状态。
“这个家伙曾经还追求过我的父亲,不过被他拒绝了。”路亚越说越起劲,将从家里面听到的一些上不了台面的闲言碎语,全都一股脑搬了出来。
“你们知道吗?他都已经一百九十岁了,还没有雄主愿意要他。”
路亚唾沫横飞,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郁涉脸色越来越难看。下面的幼虫们发出惊呼。
一百九十岁还没有成家,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毕竟在虫族社会里,虽然青春期长达二百年,一百九十岁其实还属于青年的范畴,但相比于大部分已步入青春期,即刚满五十岁就成家的雌虫来说,这个年龄着实有些大。
“所以说我说军雌一般不会有人喜欢。”吉拉在下面附和。
小孩子的天真思维如果被导入恶意,那也是最纯粹最锋利的。
有几只小雌虫还曾经因为郁涉的容貌和谈吐气度猜测过他的家族一定是某一个贵族,再不济也是世家,可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个孤儿,而且他的父亲居然是那么的……
在他们固有的观念里,一只没有人愿意要的雌虫一定是犯下过滔天的罪孽,导致灵魂不再纯净,所以不被雄虫喜爱。
无论他拥有怎样的身份,曾经在战场上获得过多少荣光,在军队里怎样被同伴信仰,都脱离不开这个魔咒。
周围的议论声像一片海洋,郁涉还隐约听到了类似于“我父亲说了什么样的家庭培养出什么样的崽崽”的话。
还有对他身世的讨论。
“他的父亲都没有雄主,那他是怎么出生的?”
“说定是妖怪变成的,或者是垃圾堆里捡来的蛋。”
“还有可能是偷来的。”
那些议论和猜测潮水般咸腥粘腻,郁涉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然后缓缓的吐出一口气。
也罢。
他原本想的是反正他就要毕业了,再过几天说不定就会再出现一次加速生长的情况,也没必要和这群相处不了几天的小屁虫们计较。
但现在……
他是真的很想揍他。
这样子将别人家里的隐私公之于众,还饶嘴学舌添油加醋地诋毁别人,像极了长舌妇。
郁涉捏了捏指节,发出了清脆的“咔嚓”声。
然后他盯着正跟别人扎堆聊的热火朝天的路亚,一直盯到他背后发毛,转过身来,对上了郁涉的视线。
他冲郁涉咧嘴一笑。
笑容的弧度还未散去,就见郁涉踢开板凳,站了起来,然后朝他伸出了一只手,轻轻地勾了勾食指。
那是一个最明显不过的挑衅的姿势。
*
晚上回家的时间因为梅里亚老师的絮絮叨叨而一再延误。
郁涉规规矩矩地坐在办公桌前,两只手搁在膝盖上,看上去又乖巧又可爱。
谁能想到就在今天上午,他凭借一虫之力将比他高了大半个头的膀大腰圆的路亚掀翻在地上,揍得鬼哭狼嚎。
教导主任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郁涉一只手撑在地面上,另一只手狠狠按着路亚的脑袋,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在说些什么。
路亚的一只胳膊已经软绵绵地耷拉了下来,完全无法动弹,而他的脑门还在拼命向上顶,脸憋的通红,却还是被郁涉给死死的钳制住了。
倘若不是亲眼所见,任谁也想不到这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雄崽居然有那样强悍的力量。
窗外的走廊上挤满了来看热闹的,还时不时爆发出一声惊呼,然而班里的幼虫们却噤若寒蝉——他们虽然年龄小,但都隐约知道郁涉是因为什么而发火,那些刚刚说过风凉话的,此时都不由得害怕厄运降临到自己身上,只能祈祷路亚可以多坚持一会,或者是教导主任快些赶到。